那时的班长,肩负着巨大的压力,神经时刻紧绷着。他带领着他们这十几个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人,在自卫反击战中深入敌后,执行着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侦查情报。
那是一段怎样艰难的时光啊!他们十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有的伤口还在渗血,有的则已经化脓。敌人的武器远比他们先进,他们使用的还是半自动步枪,而敌人却已经用上了全自动的步枪。
然而,就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班长带领着他们勇往直前,毫不退缩。他们穿梭在枪林弹雨中,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如今,他回忆起当年的点点滴滴,那些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一片片血红色,那是战友们的鲜血染成的颜色。
铁路的手不自觉地伸进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他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烟雾在他面前弥漫开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静静地看着一营的防区,那片曾经被他们守护过的土地。远处的大山巍峨耸立,像是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他们曾经的英勇与无畏。
他的思绪继续飘荡,回忆着与班长在一起的日子。班长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印在了铁路的心中。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噼啪声响。
铁路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伫立在窗前,只有那双在黑暗中依旧灼灼发亮的眼眸,闪烁着永不退缩的坚定光芒。
他深知,接下来还有一场场的战斗和阴谋诡计在等着的他。铁路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看着大山,似乎是在看大山深处的什么人。
清晨的薄雾还没完全散去,操场的煤渣跑道上凝结着露水。
成才刚跑了两圈,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跟在他身边匀速奔跑的许三多立刻偏过头,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关切:“成才哥,你咋嘞?是不是着凉了?”
成才揉了揉鼻子,摆摆手,气息均匀:“没事儿,鼻子痒。抓紧跑,没几个月就中考了。昨天我给你划的那些数学重点和物理公式,复习得怎么样了?”
许三多紧跑几步跟上,语气认真得像在汇报工作:“都记住了!俺怕记不牢,昨天晚上熄灯后还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把所有知识点都默写了一遍,确认一个字都没错!”
成才赞许地点点头:“好。那从今天开始,利用早晚自习的空隙,把高一的数学第一章和物理绪论部分预习一下,先把概念搞懂。”
许三多用力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成才哥,伍六一……他最近好像有点偷懒。下课也不怎么做题了,老是一个人发呆。俺问他是不是遇到难处了,他……他就说‘你不懂’,不肯跟俺多说。”
成才闻言,眉头微微蹙起:“我知道了。等他来了我问他。”其实成才自己最近也有些心不在焉。那些属于“前世”的、零碎而惨烈的战斗记忆如同挣脱了枷锁,越发频繁地闯入他的脑海。
他尤其惦记那两个在炮火中被他“捡”到“大山”和“大河”,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是否安全。这种牵挂促使他必须更快地成长,他想着,只有尽快考上大学,接触到更丰富的图书馆藏和档案资料,才有可能弄清更多事情。初中的课本知识太有限,他现在只能初步确定,自己的情况很像那些偷偷传阅的话本里说的“借尸还魂”,或者叫“重生”。
正想着,许三多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
成才回过神,顺着许三多的目光看去,只见伍六一正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走进操场。他眉宇间笼罩着一团化不开的疲惫和沮丧,看向朝他跑来的成才和许三多时,眼神躲闪,充满了为难。
成才快步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语气带着不容回避的关切:“六一,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状态不对。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别憋在心里。”
伍六一看着眼前两张还带着稚气、却满是真诚关心的小脸,嘴唇动了动,那句“我不想念了”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觉得喉咙发紧,鼻子发酸。
成才见他还不说话,口气不由得严肃了几分:“伍六一!到底出了什么事?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说出来!”
被成才这严厉的口气一激,伍六一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委屈的哽咽:“我家里……我家里没那么多钱供我念高中了!”说完这句,他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脑袋垂得更低了。
成才愣了一下:“就……就因为这个?”
伍六一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成才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这难道还不是严重的问题吗?!我家里穷,拿不出那么多学费和住宿费!我家里不止我一个孩子,我……我大哥要结婚了,家里得给他攒彩礼钱盖新房……”
更难听的话,比如“他大哥说念那么多书有啥用,不如早点回家种地或者学门手艺”,他哽在喉咙里,实在说不出口。
可这种被放弃、被权衡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原本以为,自己考出好成绩,父母会像成才、许三多、苏石、孙玉这些好朋友一样支持他……
成才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家里情况稍好,成村长也开明,但他也听说过村里很多人家供孩子读书的难处。“之前……之前不是说好了,只要你考上,家里就先紧着你上高中吗?”他记得伍六一之前提起时,眼里是有光的。
伍六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混着汗水滴在煤渣跑道上:“我也不知道……我昨天兴高采烈地回家,跟我爹说我肯定能考上高中了……可他,他晚上就跟我说,我大哥马上就要结婚是大事,家里钱紧,让我……让我别念了……”他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明明之前说这两年不结婚的。不是这样的
成才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是很多农村家庭现实又无奈的抉择。
他咬了咬牙,看着哭得伤心的伙伴,做出了决定:“六一,你别哭了!这样,我借钱给你!咱们先考高中!”
伍六一猛地止住哭声,抬起泪眼模糊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成才:“啥?借……借钱?不行不行!我哪能要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