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巨响，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在他们身后合拢。
跟着，头顶的灯光啪的灭了，整个档案室一下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陆寻面前那台老旧终端的屏幕还亮着，幽绿色的微光，像只在黑里头盯着他们的独眼。
“滴——滴——滴——”
刺耳的红光警报灯开始转，把两个人脸上惊骇跟戒备的表情都染成血色。
“我丢，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新手村送神装，怎么就变大型传销诈骗现场了？”
陆寻第一反应就是骂娘，他猛的拔掉拷数据的连接线，可已经晚了。
一个处理过的电子合成音，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从角落的广播里响起来，在这封闭空间里回荡。每个字都跟淬了冰的钢针似的，直往耳膜里扎。
“欢迎二位光临，记忆的回收站。”
这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好像在欣赏两只掉进陷阱里的老鼠。
“所有出口已被物理封锁。清理程序，即刻启动。”
话音刚落，档案室四周的金属墙上，好几个不起眼的挡板无声的滑开，露出黑洞洞的射击口。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毫无预兆的炸响！！
无数激光束还有实体弹头交织成一张死亡网，一下就盖了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趴下！”
叶晚反应快到极点，枪响那刻，她一把将还愣着的陆寻扑倒，两个人顺势滚到一个大金属文件柜后头。
子弹打在文件柜上叮叮当当的响，迸出灼热的火花。纸档案被撕碎，在空中乱飞，像一场仓促的葬礼。
“妈的，普罗米修斯这帮孙子，真不讲武德！搞偷袭！”陆寻狼狈的甩掉头上纸屑，探头看了一眼，又立马缩了回来，脸色难看的要死。
从那些洞口里涌出来的，是一队穿黑色作战服戴全覆盖头盔的清道夫。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没喊叫也没有多余的战术手势，沉默的像一群被程序操控的机器人。他们的推进射击还有掩护，配合的天衣无缝，就好像共享一个大脑，精准高效，充满了非人的压迫感。
“他们数据强化过，战术模型是最优解！”陆寻咬着牙，快速换着弹匣，“咱们的常规战术在他们面前，跟过家家没区别！”
叶晚没说话，眼神很凝重，一边开火还击一边飞快观察四周地形，找任何可能的突破口。
但这是档案室，除了一排排迷宫一样的文件架，几乎没啥能用的复杂掩体。他们被困在铁皮罐头里，成了瓮中之鳖。
火力压的他们几乎抬不起头。
一枚震撼弹在不远处炸开，刺眼白光跟高频噪音让叶晚短暂的失聪目盲了。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一个清道夫队员鬼一样绕到她侧翼，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她太阳穴。
完了！
叶晚的心沉了下去。
但，预想的枪声没有出现。
身边的陆寻动了。
他动作快的甚至带出一丝残影。
叶晚只看到他用一个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姿势侧身，手里的枪甚至没精确瞄准，就那么随意的往那个方向甩了一下。
“砰！”
一声枪响。
那个稳操胜券的清道夫队员，头盔正中央爆出一团血雾，身体僵直的向后倒下。
一枪爆头。
在丢了大部分听觉视觉的情况下，只靠直觉完成的盲射。
叶晚彻底愣住了，她看着身边的陆寻，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上来，甚至盖过了刚才快死的恐惧。
这会儿的陆寻，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了。
他脸上惊慌愤怒跟紧张，所有的情绪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冰冷的冷静。他的眼神不聚焦在某一个敌人身上，而是像一台超高精度雷达，扫描着整个战场，所有弹道敌人位置还有能用的掩体，都在他脑子里形成了实时三维模型。
他猛的一把拉起叶晚，往左侧翻滚，躲进另一个文件架的死角。
他俩刚离开，下一秒，好几发子弹就精准的打在他们刚才趴着的地方，溅起一片水泥碎屑。
他的预判，比敌人开枪还快。
“你……”叶晚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陆寻打断了。
“左边三个，右边两个，十二点钟方向的制高点有一个狙击手。三十秒后，他们会进行交叉火力覆盖，我们只有三秒钟的转移时间。”
陆寻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不是分析瞬息万变的战场。
他的战术预判能力，已经超出了经验范畴，到了近乎本能的地步。
叶晚的心越来越沉。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陆寻。
那个会耍宝会紧张，会在绝境里挣扎求生的孤狼，不见了。
眼前的这个，更像一个被输了顶级战斗程序的杀戮机器。冷酷高效精准。
“听我口令。”
陆寻没给她思考的时间，身体微微下蹲，像一只准备扑出去的猎豹。
“三……”
“二……”
当他数到“一”的时候，并没下令突围。
他手里的枪口猛的调转，朝着头顶上一根不起眼的消防管道，连开三枪。
“砰！砰！砰！”
管道应声破裂，浑浊的消防用水混着铁锈，瀑布一样泼下来，正好浇在右边两个清道夫队员的头顶。
突如其来的水幕干扰了他们的视线跟动作，阵型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就是现在！走！”
陆寻低吼一声，拉着叶晚，趁着这个一闪而过的机会，冲向下一个掩体。
他的每一步都踩在火力间隙，每一次闪避都妙到毫巅。他的枪法不再是单纯射击，而是一种计算。他会刻意射击敌人身边的金属架，利用跳弹的不可预测性，去攻击躲在掩体后的目标。
这种打法，已经不是狠辣，是残忍。将物理定律跟概率学用到杀戮里，不带一丝一毫的人性。
一个清道夫队员想用防爆盾牌推进，陆寻看都没看，反手从地上抄起一块被子弹打落的服务器硬盘，用一个诡异的角度扔了出去。
硬盘高速旋转，像一把飞镖，精准的砸在盾牌侧面的一颗螺丝上。巨大的动能顺着金属结构传导，拿盾的队员手腕一麻，盾牌歪了零点几秒。
下一刻，一颗子弹已经穿透了他头盔跟脖颈间的缝隙。
叶晚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好像又看到了刚才在终端机前，陆寻抬头看她时，那个冰冷陌生，不属于人类的眼神。
那个眼神，现在，主宰了整个战场。
他们在并肩作战，但叶晚却感觉，自己跟陆寻之间的距离，比跟那些敌人还要远。
她身边的，是一个在保护她的陌生人，一个披着陆寻皮囊的，恐怖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