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清秋的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凌,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指尖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血慕婉脸色煞白,指尖颤抖着解开腰间的丝绦,月白襦裙顺着肩头滑落,露出内里素色的中衣。她闭着眼不敢抬头,只觉姐姐的目光如寒刀般扫过自己的颈项与肩胛,带着审视与警惕。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冷香,那是血清秋常年佩戴的冰魄玉散发的气息。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驱不散室内的寒意。血慕婉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以及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每一刻都漫长如年。
当验明确实是完璧之身时,血清秋原本如寒冰般冷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她的眉头依旧紧紧皱起,仿佛心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消散。她缓缓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抬起妹妹的下颌,迫使妹妹与自己对视。妹妹的眼眸清澈如水,然而在血清秋那如炬的目光下,却不禁有些躲闪。
血清秋的双眸亮得惊人,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她紧紧地盯着妹妹,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我们姐妹的誓言,男人都是穿肠毒药。当年父亲就是被那女人的枕边风蛊惑,才害得血家险些覆灭。”
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在妹妹的心上,让妹妹不禁打了个寒颤。血慕婉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儿时的片段——府邸燃起的熊熊大火,母亲临死前凄厉的呼喊,还有姐姐紧紧捂住她眼睛时,那双沾满鲜血的手。
血清秋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陈三炮若敢碰你一根手指,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决然和狠厉,仿佛只要有人敢伤害妹妹,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碎尸万段。
她眼底掠过一丝血色,玉指猛地在妆台上按出数道裂痕,坚硬的梨花木台面竟如豆腐般凹陷下去:“我便将他剁碎了喂后山的噬魂犬,让他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碎裂的木屑四溅,其中一片擦过血慕婉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但她却浑然不觉。
血慕婉垂首称是,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复杂的情绪。锦袖中的手指却悄悄蜷缩,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昨夜神魂被灰芒侵蚀的剧痛仍在识海深处隐隐回荡,那股又麻又痒的滋味仿佛刻进了骨髓。她竟莫名生出个荒唐念头——若是素来清高自傲、视男人如敝履的姐姐也尝尝这滋味,不知会是何等模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她强行压下,后背已惊出一层冷汗。她不敢再直视姐姐的眼睛,生怕那双锐利的眸子会看穿自己心底这大逆不道的想法。
“姐姐放心,妹妹谨记教诲。”血慕婉轻声应道,声音细若蚊蝇。她弯腰拾起滑落的襦裙,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地面,不由得微微一颤。
血清秋凝视着妹妹低垂的头顶,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但转瞬即逝。她转身走向窗边,望着庭院中盛放的血海棠,语气稍稍缓和:“去准备吧,今日还要去风云楼。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以血家的复兴为重。”
血慕婉躬身退出房间,在合上房门的刹那,她靠在冰冷的廊柱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晨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抬手轻抚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昨夜诡异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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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时,第一缕金光穿过窗棂,落在陈三炮的玄色衣袍上。他在客房中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灰金二色流转,如同蕴藏着日月星辰。丹田内九颗灰金星璇缓缓运转,散发出的灵力比昨夜更加凝练。忽然,其中一颗金星骤然迸发异彩,一道古朴的鼎影自识海深处浮现,正是轩辕鼎的虚影。
“九转还魂木、万年血玉髓、太初玄黄气...”清泠的女声在识海中回荡,带着穿越久远岁月的沧桑与虚弱,“寻得这些天材地宝,吾可借鼎身重塑肉身,届时方能发挥轩辕鼎真正的威力。”
鼎身浮现的虚影渐次化作文字,每一个字都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将所需宝物的样貌与特性映照得一清二楚。轩辕霓裳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又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在此之前,若遇危急时刻,吾可燃烧残存神魂,助你短暂提升三重境界,只是事后你需静养三月方能恢复。”
陈三炮指尖在虚空轻轻划过,仿佛触摸那些闪烁的文字,语气平淡无波:“可。”将宝物名录默记于心后,他起身推门而出,玄色衣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带起一阵清冽的气息。
客栈楼下早已备好早膳,但他看也未看,径直朝着风云楼的方向走去。街道两旁的商铺陆续开张,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飘荡着刚出笼的包子香气。几个早起练剑的武者从他身边经过,不自觉地为他让开道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所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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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楼位于天龙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朱漆大门上悬挂着烫金匾额,门口两座石狮栩栩如生,透着威严。陈三炮刚走到门前,两名身着黑衣的护卫便伸手阻拦,态度恭敬却带着不容逾越的规矩:“客官留步,一楼二楼随意参观,三层雅室需验资百万灵石,还请出示凭证。”
陈三炮看也不看他们,只是弹指抛出一枚储物戒。那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左侧护卫手中。护卫接住后神识探入,脸色骤然剧变——戒中不仅有堆积如山的上品灵石,更有十余株千年灵草,其中任意一株都价值连城,足以让寻常武者倾家荡产。
“贵客恕罪!是小的有眼无珠!”两人慌忙跪地,额头紧紧贴地,其中一人更是膝行上前,恭敬地引路,“请随小的往三层雅室,阁主已在楼上等候多时。”
陈三炮不置可否,抬步走入楼内。一楼大堂人声鼎沸,不少武者围在悬赏榜前,议论着各地的秘闻与悬赏;二楼则分隔成数十个隔间,隐约传来压低的交谈声。檀香缭绕的廊道里,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龙涎香气息,脚下的地毯厚得能吞没脚步声。
就在他踏上通往三层的楼梯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血慕婉正站在二楼的廊柱旁,与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今日她换了一身淡紫色的流仙裙,发间别着一支精致的蝴蝶簪,与昨日的素净判若两人。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血慕婉忽然转头望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继续与那人交谈。但陈三炮敏锐地捕捉到她指尖的轻颤,以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引路的护卫见状,压低声音解释道:“那是血家二小姐,今日来此是为了打听一株灵药的消息。据说血家大小姐近年来一直在寻找某种珍稀药材,具体用途却无人知晓。”
陈三炮眸光微动,想起昨夜感应到的诡异灰芒,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随着护卫继续向上走去。楼梯转角处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画中的飞瀑仿佛真的在流动,隐隐传来水声淙淙。
三层与下边截然不同,整个楼层被分割成数个独立的雅室,每一间都设有隔音结界。护卫将他引至最里间,轻轻叩响雕花木门:“阁主,贵客到了。”
门无声自开,一位白发老者端坐其中,面前的茶案上雾气袅袅。见陈三炮进来,他缓缓抬眼,眸中精光乍现:“阁下便是陈三炮?老夫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