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跟踪追击,发现端倪
路智的指尖在落雁谷布防图的朱砂标记上停了半刻,抬眼时,晨雾已被晨光揉碎,漫过议事堂的雕花窗棂。“黑暗势力囤积军资绝非终点,”他将一盏飘着松萝茶烟的热茶推到周不凡面前,袅袅蒸汽模糊了他微蹙的眉峰,“秦相与魔教勾连的仪式,必定藏在更隐秘的巢穴。此次侦查,重点查他们是否在搞邪术祭祀——柳儿,你青瓷小瓶里的破邪粉,务必贴身收好。”
周不凡仰头将热茶一饮而尽,粗瓷茶碗重重顿在案上,虎拳跟着砸得桌板发颤:“路兄弟放心!就算掘地三尺,我也把这群狗贼的老巢翻出来!”柳儿正将淬毒短匕与羊皮纸地图塞进腰间的暗袋,闻言抬眸补充,声音清冽如泉:“我已和孙富的眼线对过暗号,城郊三里坡的老磨坊是接应点,若遇危险,鸣三记竹哨为号,他们会立刻驾马车接应。”
三更天的文华会被湿冷的晨雾裹得严实,周不凡与柳儿带领的十名精锐弟子已伏在影壁后,连呼吸都压得极浅。众人身着深灰夜行衣——比纯黑更适配黎明前的昏蒙天色,面巾遮至眉骨,只露出一双双警惕如鹰的眼睛。柳儿最后检查了一遍怀中的“千里香”瓷瓶,指尖划过瓶身的莲花纹,低声叮嘱:“步伐踩‘梅花点’,落脚专挑枯树叶,不许碰带露的草叶——露水反光会暴露行踪。”
队伍刚潜出后门的月亮门,柳儿突然鼻翼微动——晨雾中飘来一缕极淡的硝石味,混着影卫常用的劣质熏香。“是影卫的信号烟。”她飞快拽住周不凡的衣袖,指尖指向西北方的薄雾:“他们的队伍就在两里之外,比我们预估的早出发了半个时辰,看来是怕夜长梦多。”周不凡立刻挥了个手势,小队瞬间呈“雁形阵”散开,借着院墙根的阴影与老槐树的虬枝,像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城郊官道上,三十辆乌木马车正碾着晨霜前行,车轮压过冻土的声响沉闷如鼓。为首的黑衣人腰间令牌比寻常影卫宽出半指,刀鞘缠满浸油的黑布——这是影卫小旗主的标识,手上沾过至少十条人命。每辆马车的黑布都用牛筋勒得死死的,边角还缝着细密的铜铃,稍有晃动就会叮当作响,显然是防偷袭的老手段。柳儿趴在土坡后,用树枝在地上快速勾勒路线:“马车车轮陷进冻土的深度,比空车沉三倍还多,里面装的不是粮草,是硬邦邦的物件。”
“是兵器还是魔教的法器?”周不凡压低声音,虎头刀的刀柄被他攥得发热,指节泛白。柳儿从怀中摸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银片——这是孙富从西域商人手里换的“透光镜”,迎着晨光轻轻一晃,折射出的光线刚好穿透黑布缝隙。“不是弩箭形状。”她眯眼细看,“倒像刻满纹路的石盘,边缘还有凸起的齿牙,像是仪式用的东西。”
跟踪小队跟着车队走了近三个时辰,晨雾散尽后,日头变得灼人,晒得人脊背发烫。弟子们的夜行衣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沉甸甸的,却没人敢抬手擦汗——生怕汗珠滴在草叶上反光,或是动作太大惊了敌人。柳儿突然抬手按了按耳边的发梢,示意全队停步,指尖指向前方的岔路:“他们要进‘鬼见愁’,那地方是条死胡同。”
那岔路果然被齐腰深的荆棘封死,丛中尖刺泛着冷光,还挂着几缕风干的兽毛与兽骨,看着就疹人。车队进入后,打头的小旗主掏出弯刀,三两下砍断最密的几丛荆棘,露出藏在后面仅容一车通过的窄道。“这路走进去就没回头的余地。”周不凡眉头拧成疙瘩,压低声音,“前面肯定设了暗哨,说不定还有陷阱。”
柳儿却从布包中取出一只通体漆黑的鸽子,羽翼油亮顺滑:“这是孙富养的‘墨羽鸽’,专能在荆棘丛里钻,不会被钩住羽毛。”她指尖飞快地将绑着“追踪粉”配方的微型信管系在鸽腿上——万一他们跟丢,接应的人也能凭配方找到踪迹。鸽子扑棱着翅膀钻进荆棘丛,很快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我们绕路走山脊,从高处能看清谷底的情况,还能避开下面的暗哨。”
山脊上的碎石硌得脚掌发麻,柳儿的粗布鞋被划开三道口子,鲜血渗出来染红了鞋尖,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拨开挡路的酸枣枝。行至半山腰时,一股刺鼻的气味突然飘来——像是硫磺混着腐肉的腥气,闻得人头晕目眩,几名师弟已经开始揉太阳穴。“是‘蚀骨烟’的原料!”柳儿脸色一变,指尖飞快地将绣着艾草的香囊分发给众人,“快戴上,艾草能防毒气,别用嘴呼吸!”
扒开山顶的茅草往下看,谷底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个被环形山包裹的山谷,入口被人工拓宽,两侧陡峭的山壁上凿着数十个黑漆漆的洞窟,每个洞口都守着持弩的黑衣人,弩箭对准谷口,戒备森严。最诡异的是山谷中央的建筑——不是天元国常见的飞檐斗拱,而是尖顶圆壁的石屋,墙壁上刻满扭曲的蛇形符号,符号凹槽里涂着暗红色的东西,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看着像干涸的血。
“那些符号……”柳儿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短匕,“我在《西域邪术录》里见过,是魔教的‘唤灵纹’,专门用来沟通地下邪祟的。”周不凡正想往前挪半步看得更清,脚下一块碎石突然滑落,“哗啦”滚下山坡。他连忙抓住身旁的灌木稳住身形,却发现灌木丛下藏着几张揉皱的黄纸,显然是被人匆忙丢弃的。
黄纸上画着歪扭的图案——中央是个三足青铜鼎,周围跪着八个黑衣人,鼎下用朱砂写着“血祭”二字,字迹潦草得像是手在发抖。“是影卫的传令符。”周不凡将黄纸小心翼翼塞进怀中,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面,“看来他们真要用人血搞仪式,这些符是用来分配祭品的。”
就在这时,谷底传来低沉的吟唱声,不是天元国的语言,音节晦涩拗口,像毒蛇吐信般缠上耳廓,黏腻又阴冷。柳儿连忙举起望远镜——这是孙富的宝贝,镜筒用牛角磨成,能看清百米外的蚂蚁。镜中景象让她呼吸一滞:石屋前的空地上搭着丈高的石台,台面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二十名黑衣人围着石台跪坐,兜帽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手中都握着沾血的匕首。石台中央的铜盆里,正燃着幽蓝色的火焰,火焰中似乎有细碎的黑影在扭曲蠕动,像有生命般。
“是‘聚阴火’!”柳儿的声音发紧,指尖都有些发凉,“这火要用活人心脏的血才能点燃,是魔教血祭的核心!”她刚掏出炭笔想在羊皮纸上记录石台符文,一名巡逻的黑衣人突然猛地抬头,目光直直扫向山脊——他的眼白是浑浊的灰色,没有一丝神采,显然是被魔教施了“控魂术”的死士。“有人窥探!”黑衣人嘶吼着举起弩箭,箭尖涂着暗绿色的毒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撤!”周不凡一把将柳儿推到身后,虎头刀出鞘半寸,刀风呼啸着横劈而出,“当”的一声将射来的弩箭斩成两截,断箭“笃”地钉在旁边的树干上,箭尖立刻渗出黑汁。“小张带三人断后,用烟雾弹封路!”他吼道,同时摸出火折子,“嗤”地一声点燃了预先埋在山脊的硫磺包——黄白色的浓烟瞬间升起,像一堵墙挡住了黑衣人的视线。
柳儿在撤退时不忘从袖中撒出“踏雪铃”,银铃散落在必经之路上,叮当作响却毫无规律,让追来的黑衣人辨不清方向。她回头望了一眼,谷底已响起尖锐的牛角号,数十名灰白眼白的黑衣人举着弯刀追了上来,脚步僵硬却极快,像一群索命的恶鬼。“往老磨坊跑!”柳儿高声喊道,从怀中掏出一枚拳头大的“震天雷”——这是孙富新制的火器,外包铜皮,里面填着硝石与铁砂,“这东西能炸伤他们的眼睛,掩护我们撤退!”
周不凡断后,虎头刀每挥一次都能带起一片血花。一名黑衣人嘶吼着扑到他面前,弯刀直刺心口,他侧身避开的同时,刀柄重重砸在对方后脑,“嘭”的一声闷响,黑衣人直挺挺倒了下去。“柳儿快走!我随后就到!”他嘶吼着,肩上旧伤被牵扯,疼得额角冒冷汗,却依旧死死挡在路口。柳儿咬了咬牙,将最后一枚震天雷朝追兵密集处扔去,爆炸声中,带着小队朝接应点狂奔。
好在老磨坊的眼线早已备好十匹快马,马嘴都绑着布,跑起来悄无声息。周不凡砍倒最后一名追兵后,翻身上马,肩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了深色的马鞍。众人扬鞭疾驰,直到奔出十里地,确认身后没有追兵的影子,才敢放慢速度。柳儿勒住马缰清点人数,除了两名弟子被弩箭划伤手臂,其余人都无大碍,松了口气的同时,手心已被冷汗浸湿。
回到文华会时,议事堂的烛火已燃得正旺,路智带着李大人、孙富等候在堂内,桌上还温着热茶。周不凡刚进门就将黄纸拍在桌案上,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他们在谷底搞‘血祭仪式’,用的是魔教最阴毒的邪术,石台上的聚阴火都点燃了,再晚一步恐怕就要出事!”柳儿则铺开画好的地形草图,指尖点在石屋位置:“这里的唤灵纹能汇聚阴气,若让他们完成仪式,恐怕会唤醒邪祟,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能挡的了。”
李大人捻着山羊须,脸色凝重得像块铁:“我曾在宫中秘藏的《西域事略》里见过记载,魔教的‘血祭’专为唤醒西域的‘蚀骨妖’,此妖以文墨为食,凡有典籍之处都会被它啃噬殆尽,若被唤醒,天下文脉都要遭殃。”孙富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将一本账册推到众人面前:“我已让人查了流民失踪案,最近一个月,城郊失踪了近百名流民,恐怕都被抓去当祭品了。而且黑市上的硫磺、硝石价格涨了三倍,买家都带着秦相府的腰牌。”
“这群狗贼!拿百姓的命当祭品!”周不凡拍案而起,虎头刀在鞘中震得嗡嗡响,“我现在就点齐武林盟的弟兄,抄家伙去踏平那个山谷,把里面的狗东西全砍了!”
“不可莽撞。”柳儿连忙起身阻拦,指尖点在草图的山壁位置,“山谷两侧的洞窟都是伏兵,石屋周围我还看到了‘毒刺阵’的痕迹,地面下埋着涂毒的铁刺,我们贸然进攻,只会白白送死。”她转而指向草图边缘的蓝色线条:“这里有条暗河,从山外直通谷底的水潭,我们可以派水性好的弟子从暗河潜入,先救出被关押的祭品,再用火药炸毁石台,断了他们的仪式根基。”
路智盯着草图看了许久,指尖在石屋的尖顶上反复摩挲,眼神越来越锐利:“秦相要的不仅是《兰亭序》摹本,更是想借魔教的邪术摧毁天下文脉,让我们文华会成为无根之木。”他猛地抬眼,目光如剑扫过众人,“李大人,你立刻入宫见禁军统领,借三百精兵封锁山谷外围,不许一个魔教徒跑掉;孙富,准备五十架连弩、二十箱火药,再调十艘快船,从水路包抄暗河出口;周大侠,你带武林盟弟子从谷口正面佯攻,用投石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柳儿,你挑二十名水性好的弟子,从暗河潜入,救出祭品后,立刻用火药炸了石台——记住,祭品的性命和捣毁仪式同样重要。”
“那你呢?”柳儿问道。
路智握紧腰间佩剑,剑柄的缠丝被冷汗浸得发潮,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却让他的眼神愈发坚定:“我带文华会主力在山谷西侧的密林中接应,一旦你们得手,我立刻举火为号,发动总攻,将这个据点彻底端掉。”他看向众人,声音沉稳如洪钟,“此次行动,我们不仅要阻止血祭,更要救出那些无辜流民——文华会守护的不仅是典籍字画,更是天下百姓的性命与希望。”
议事堂外,夕阳正沉,将文华会的杏黄旗帜染成金红,猎猎作响。周不凡在廊下擦拭虎头刀,磨石划过刀刃,发出刺耳却振奋的声响,刀身映着他坚毅的脸庞;柳儿在灯下核对暗河地图,指尖在溪流弯道处做着标记,神情专注;孙富则在账房清点火器,每一件都用红布仔细包好,账册上的数字记得工工整整。路智站在最高的台阶上,望着远处被暮色笼罩的山峦,他知道,这场与黑暗势力的生死较量,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谷底那簇幽蓝的邪火,必须由他们亲手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