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执事那如同干燥皮革摩擦般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
“六号桌服务……失败。请各位继续为下一位顾客服务。”
就在“失败”二字落下的瞬间,整个大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实质,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霸道、更加不容抗拒的规则之力,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向七人汹涌压来。
“呃”
田中烁太首当其冲,感觉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胸口,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幸亏旁边的利亚姆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其余几人也不好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暴食的规则之力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强行刺入他们的体内,开始疯狂地搅动、撩拨、放大那最原始的饥饿欲望。
胃部如同被点燃,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口腔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大量的唾液;手臂乃至全身的肌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一种想要吞噬眼前一切东西的疯狂念头冲击着他们的理智防线。
若非有凌凡那近乎无限的无属性规则之力作为后盾,在不断中和这股侵蚀,再加上李洛霜手中那截神秘指骨在疯狂吸收这些负面规则,他们恐怕在规则降临的瞬间,就已经被饥饿掌控,沦为只知道进食的行尸走肉。
李洛霜见状,毫不犹豫地再次伸出紧握的左手。无需多言,马克西姆、利亚姆、韦诺、诺亚、田中烁太,甚至连凌凡,都迅速将手叠放上去。
七人的力量通过李洛霜和凌凡这两个核心再次连成一体。指骨的吸收之力与凌凡的滋养之力同时发挥作用,如同在汹涌的洪流中筑起了一道堤坝,几人体内肆虐的暴食规则终于被逐渐压制、吸收,那可怕的饥饿感缓缓退潮。
良久,那来自酒楼的规则压迫感才如同潮水般退去。
几人长长舒了口气,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失败的惩罚,一次比一次严厉。
李洛霜松开手,目光锐利地扫过剩余的三号、四号、五号餐桌,那些“客人”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似乎都微微瑟缩了一下。
“休息五分钟,调整状态。”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然后,选择下一个目标。我们没时间浪费了。”
七人略作休整,压下体内因规则惩罚而残余的悸动,目光再次投向剩余的那几张餐桌。
这一次,李洛霜没有再花费心思去刻意挑选。既然已经大致摸清二楼这些“客人”的强度上限——更多是规则诡异和精神冲击,而非纯粹的、无法抗衡的绝对力量——那么逐个尝试过去,反而成了锤炼队伍、让马克西姆等人尽快适应规则之力运用的最佳途径。
他们走向了七号桌。
七号桌的客人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静默。它端坐在一张异常华丽的高背座椅上,身上套着一件精美但过分宽大、仿佛是为更高大存在准备的暗色礼服,使得整个人形轮廓显得空荡而诡异。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面部——那里没有五官,只有一个缓慢旋转的、如同浓郁牛奶般的乳白色旋涡,看久了仿佛连心神都要被吸摄进去。它细长如白骨的手指,正用一种近乎恒定的、毫无生命感的节奏,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当七人靠近时,一种莫名的空虚感悄然袭来。并非身体上的虚弱,而是精神上的某种“缺失感”,仿佛某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碎片——比如早餐吃了什么、昨天走过的某条小路的具体细节——正在变得模糊不清,被无形之手悄悄擦除。它周围的空气中,漂浮着极细微的、类似无数人窃窃私语却又无法听清任何具体内容的杂音,如同精神层面的背景辐射,干扰着思维的清晰度。
“我要一份……铭刻着强烈情感的回忆……”一个空灵、缥缈,仿佛直接响彻在脑海深处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意识中。
李洛霜闻言,心中猛地一沉,糟糕,草率了,凌凡的记忆本身就是最大的谜团和禁区,一旦这诡异的客人触碰到他的记忆,谁也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极有可能触发某种保护机制,直接将凌凡传送离开,甚至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无论是阻止、替换人选还是强行中断——周围的景象已然开始了剧变。
这一次的转换,并非之前那种空间扭曲、场景替换的模式。而是感觉整个“现实”如同脆弱的玻璃制品般,从边缘开始寸寸碎裂、剥落,显露出其后混沌的虚无。那股将七人拽离二楼大堂的力量,并非蛮横的物理拉扯,更像是一种底层规则的短暂“错位”,是空间坐标本身的失准与重构。
预想中的对抗无从谈起,脚下坚实的地板、鼻腔中酒楼复杂的气味、眼前奢华的景象……所有感官信息在瞬间被切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毫无着落感的失重,仿佛坠入一条由飞速流逝的光影构成的隧道。周遭是模糊扭曲的色块和拉长的残影,耳边是高速移动带来的呼啸风声,但这风声却又诡异地蕴含着一种死寂般的空洞。
当李洛霜的视觉再次稳定,能够清晰辨物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辆略显陈旧的大巴车的过道里。
这辆大巴正行驶在一条蜿蜒的国道上,窗外是飞驰而过的景色。车厢内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汗水、灰尘和廉价香水的熟悉气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车厢正前方悬挂着的一台小型显示屏,屏幕中正在播放一部画质粗糙、音效刺耳的老式恐怖片,片中角色夸张的尖叫和阴森的配乐在车厢内回荡。
李洛霜迅速环顾四周,心头一紧——马克西姆、利亚姆、凌凡……其他六名队员的身影全部消失了,车厢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乘客,大多面容模糊,带着旅途的疲惫,但没有任何人能看到突兀出现在过道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