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皓那掷地有声的宣言,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万钧巨石,激起的并非涟漪,而是足以掀翻舟楫的惊涛骇浪。
“虚空神舟”?
“探寻暗蚀源头”?
“将战场推离本方世界”?
每一个词汇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刚刚从末日危机中舒缓过来的众生心头上。
云台之上死寂了片刻,那死寂并非认同,而是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所带来的短暂失语。
随即,各种声音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嘈杂鼎沸,几乎要掀翻整个云台!
“凌尊!三思啊!”
一名须发皆白、来自某个以稳重着称的古老宗门的长老率先越众而出,声音带着急切与惶恐,朝着凌皓深深一揖。
“大阵初成,根基未稳,位面本源虽止流失,却依旧脆弱如初生婴孩,正需您坐镇中枢,细心调理巩固,岂可此时轻离?”
“此为一险也!”
又一位宗门掌权者站出,面色凝重:“界外虚空,何其恐怖!古籍残篇记载,那里非是善地,充斥着空间裂痕、元气风暴、乃至游荡的远古凶物!”
“纵有神舟,又岂能确保万全?若凌尊有失,我等……我等该如何是好?此界刚现之曙光,岂非顷刻覆灭?”
他的话语引起了大量共鸣,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对未知深空的恐惧,远超过对那遥远源头的担忧。
一位以炼器之术闻名的宗师眉头紧锁,抚摸着胡须,语气中充满了技术层面的怀疑与否定。
“虚空神舟?凌尊之志,吾等钦佩。”
“然,我界炼器传承,最高不过炼制灵宝,且多为攻伐、防御、辅助之器,何曾有过能横渡无尽虚空、自成一方天地的飞行法宝?”
“此非人力所能及!所需材料,恐怕闻所未闻!所需阵法符文,恐怕早已失传!此乃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啊!”
他的质疑,代表了许多精通技艺之人的心声,他们认为这完全超出了现有的技术框架,是异想天开。
一些大宗门的资源掌控者,脸色则变得有些难看,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储物法宝。
“炼制如此神物,所需资源……恐怕是天文数字吧?”
一位胖乎乎的商会领袖搓着手,语气委婉却意图明显:“此前布设大阵,已耗去各宗积累大半,如今百废待兴,各处皆需资源重建山门,培养弟子,实在……实在难以再支撑如此规模的耗费了啊。”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吉凶未卜的目标,掏空家底,值得吗?”
他的话语,戳中了许多务实派的心坎,资源是现实的,而凌皓的目标,在他们看来过于遥远和冒险。
阴暗的角落里,则有细碎的、带着酸腐气息的低语悄然流转。
“说得冠冕堂皇,追寻源头?怕不是功成名就,觉得此界已无法满足其野心,想要去往更高等的世界吧?”
“就是,留下我们在此守着一个不知能否长久的大阵,他自己去星海逍遥,哼,好算计……”
嫉妒与猜疑,如同毒藤,在不见光处滋生蔓延,虽不敢大声宣扬,却也在暗中影响着氛围。
甚至有人开始重提“暗渊教”的威胁。
“那暗渊教主只是遁走,并未伏诛!其教残余也未肃清!万一凌尊离去,他们卷土重来,又该如何应对?”
“届时内忧未除,外患又起,我等岂非坐以待毙?”
各种声音,各种理由,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名为“反对”与“质疑”的网,从四面八方笼罩向云台中央的凌皓。
安逸享乐的渴望,对未知的恐惧,技术的壁垒,资源的匮乏,乃至人性的阴暗面,在此刻暴露无遗。
他们刚刚经历过绝望,因而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任何试图打破这份安宁、尤其是需要他们再次付出巨大代价的计划,都会遭到本能般的抵触。
救世之功,带来的不全是无条件的服从,更有被拔高的期望与随之而来的、更苛刻的审视。
凌皓立于原地,面色平静地听着这汹涌澎湃的反对浪潮。
他理解他们的恐惧,他们的顾虑,甚至他们的短视。
但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分毫决心。
他看到的是百年、千年后的危机,而大多数人,只看到眼前的安稳。
他知道,真正的安全,从来不是龟缩一隅所能求得。
这场争论,注定没有结果。
他不需要说服所有人。
他只需知道自己必须去做,且有能力去做,便足够了。
那深空中的波动,如同悬顶之剑,提醒着他时间并不充裕。
众人的反对声浪,并未让他愤怒或气馁,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炼制“虚空神舟”之路,注定是一条需要他独自披荆斩棘的孤道。
集世界之力(plan A)或许是最优解,但若此路不通,他亦有独行之备选。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一张张激动或忧虑的面孔,再次投向那无垠的苍穹。
阻力已现,前路艰难。
但这艘通往星海、直面黑暗的神舟,他炼定了!
云台上的喧嚣持续着,却仿佛与他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一场关于未来道路的激烈争辩,才刚刚开始。
而凌皓的心中,已然开始构思那独力炼器的下一步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