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关测出个“异种龙系灵根”,牧渊一下子成了名人。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眼神里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好奇——一个看起来穷酸潦倒还残废的小子,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天赋?
牧渊全当没看见,低着头,跟着通过第一关的几百号人,往山门里面走。
太苍古院真是气派,白玉铺的路,两边立着各种没见过的高大石雕,空气里的灵气都比外面浓好几倍,吸一口都觉得精神。不少没见过世面的少男少女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牧渊心里也有点震撼,但更多是警惕。这地方越厉害,规矩就越多,他得越小心。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面带路的古院弟子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尽头,立着一块十丈高的巨大石碑。那石碑通体漆黑,像是能吸收光线,看着就沉甸甸的压人心口。碑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的名字,那些字迹像是用血写上去的,干涸了无数年,却依然透着一股惨烈的气息。
石碑最顶上,是四个更加巨大、猩红欲滴的大字——太苍血碑。
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从石碑上散发出来,笼罩着整个广场,让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都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一个穿着青色长老服、面容严肃的中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石碑前,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肃静!”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到每个人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乃外门执法长老,姓秦。今日,由我主持第二关考核——叩问血碑!”
秦长老指着那巨大的黑色石碑,声音冰冷:“此碑,名为太苍血碑。上面每一个名字,都是我太苍古院历代为宗门战死、或在外陨落的英魂!他们的战意、他们的不甘、他们的执念,皆凝聚于此!”
“第二关,考的是尔等的意志力!待会儿,血碑威压会逐渐增强。尔等需在威压下,尽可能靠近血碑!能坚持走到距血碑十丈之内者,即为合格!坚持越久,走得越近,成绩越好!”
“撑不住者,立刻原地坐下调息,威压自会减弱。若强行硬撑,伤了神魂,变成白痴,可没人负责!”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底下众人齐声应答,不少人都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光是在这站着都觉得压力山大,还要往前走?
牧渊也感觉心头沉甸甸的,那石碑散发的气息,让他非常不舒服,甚至有点熟悉……像是在黑狱最底层感受过的绝望和死气。
“哼,一堆死人的残念汇聚地,唬人的玩意儿。”敖烬在他脑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小子,这点压力对你来说就是毛毛雨。你在黑狱十年,天天被死气怨气泡着,后来又经我‘黑龙炼狱’打磨,意志力比这些温室里的小花朵强多了。等会儿随便走走过去就行,别太出风头。”
牧渊微微点头,他也不想太惹眼。
“考核开始!”秦长老大手一挥。
嗡——!
仿佛得到了指令,那太苍血碑猛地一震!上面那些暗红色的名字似乎同时亮了一下!
一股更加庞大、沉重、带着金戈铁马杀伐气息的无形威压,如同海啸般轰然降临,重重压在每个人的身上和灵魂上!
“呃!”
“好重!”
瞬间,就有几十个修为稍弱或者意志不坚的少年少女脸色一白,腿一软,直接被压得坐倒在地,大口喘气,冷汗直流,瞬间淘汰!
大部分人也是身体一沉,腰都弯了下去,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咬着牙开始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每往前走一步,压力就增大一分!
牧渊也感觉肩膀一沉,像是扛上了一座山。但他很快适应了。这压力确实不轻,但比起敖烬那十倍重力、千倍痛觉的“黑龙炼狱”,简直就像挠痒痒。
他拄着拐杖,混在人群中间,低着头,假装很吃力地慢慢往前挪,实际上轻松得很。
人群缓慢地向前移动,不断有人支撑不住,不甘心地坐下淘汰。能继续前进的,越来越少。
很快,队伍就拉开了距离。冲在最前面的,是几个衣着华贵、气息明显强上一截的少年少女,估计是来自大家族或者小王朝的天才。他们虽然也额头冒汗,但步伐还算稳健。
其中一个穿着锦袍、神色高傲的少年,回头瞥了一眼慢吞吞的牧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故意大声对同伴说:“啧,我还以为所谓的‘异种灵根’有多厉害,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这就不行了?废物就是废物。”
他的同伴也发出低低的嘲笑声。
牧渊眼皮都没抬一下,懒得理会这种蠢货。他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走着。
越靠近血碑,压力越大。到了三十丈左右的时候,那股威压已经变得极其恐怖,还夹杂着各种混乱的战场嘶吼、绝望呐喊的幻听,疯狂冲击着人的神智!
那几个领先的天骄也开始速度大减,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每一步都迈得极其艰难。
牧渊依旧感觉……还行。他甚至有闲心偷偷观察那血碑上的名字。
突然!
当他走到大约二十丈距离时,异变陡生!
他左臂上那些一直隐藏着的黑色龙鳞纹路,像是被血碑的某种气息刺激到了,突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显现出了一刹那的模糊轮廓!
几乎同时!
那巨大的太苍血碑,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碑身上,一个原本暗淡的、位于角落的古老名字——“敖洸”,猛地爆发出了一瞬间刺目的血光!
那血光极其耀眼,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整个广场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更加古老、苍凉、带着龙族威严却又死气沉沉的气息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
“血碑怎么了?”
“刚才哪个名字亮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连那几个领先的天骄都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血碑。
主持考核的秦长老也是脸色一变,猛地看向血碑,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已经恢复暗淡的名字“敖洸”,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而牧渊,在那血光亮起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悲伤和愤怒的情绪,如同洪水般冲入他的脑海,差点让他失控!
“稳住!”敖烬的厉喝在他脑中炸响,一股清凉的力量强行压下那股外来情绪,“妈的……这破碑里居然有一丝我黑龙族战死儿郎的残魂……差点引起共鸣……”
敖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杀意?
牧渊猛地回过神来,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赶紧压下左臂的异样,死死低下头,不敢再看那血碑。
但刚才的异动,已经引起了注意。
秦长老锐利的目光扫过下方的人群,最后,定格在了因为刚才情绪冲击而身形微顿、脸色有些苍白的牧渊身上。
是他?那个“异种龙系灵根”的小子?刚才的异动和他有关?
还有,他刚才手臂上……好像有什么纹路一闪而过?
秦长老眼神闪烁,心中疑窦丛生。
而那个之前嘲讽牧渊的锦袍少年,看到牧渊突然停下、脸色难看的样子,还以为他撑不住了,立刻又找到了机会,大声嗤笑道:“哈!果然不行了!装不下去了吧?残废就老老实实躺着,跑来考核什么?真是丢人现眼!”
牧渊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根本不理那蠢货。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那巨大的血碑。
十丈界线,就在眼前。
他不再隐藏,拄着拐杖,迈开步子。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个他们以为快要撑不住的独臂少年,速度陡然加快!仿佛身上的恐怖威压瞬间消失了一样!他一步一步,走得极其平稳,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定,轻而易举地跨过了那条十丈界线!
然后,他并没有停下!
九丈、八丈、七丈……他继续往前走!直接走到了距离血碑只有五丈的地方,才缓缓停下,转过身,平静地看向后方。
整个广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五丈线内、独自矗立的独臂身影。
那个锦袍少年脸上的嘲笑彻底僵住,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脸色涨得通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长老看着牧渊,眼中的探究之色更浓了。
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牧渊站在血碑投下的阴影里,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威压和死气,心中却异常平静。
他知道,自己好像又不小心惹了点麻烦。
但,那又怎样?
他抬起头,望向古院深处。
这第二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