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像融化的金箔，铺满南海海面，将每一道浪尖都染得滚烫。乱石礁却像一头拒绝被温暖的凶兽，黑沉沉地蛰伏在暮色里 —— 礁石棱角被海水冲刷得锋利如刀，表面覆盖着青黑色的苔藓，缝隙里还嵌着破碎的船板碎片，风一吹，便发出 “呜呜” 的呜咽声，像是过往沉船的哀鸣。林越和老周乘坐的渔船在礁石间的水道里缓缓穿行，船底不时擦过暗藏的浅礁，发出 “沙沙” 的摩擦声，每一次震动都让人心头一紧。
“林少侠，再往前两百步，就是乱石礁入口了。” 老周的声音压得极低，握着船桨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即便海风不断吹过，也没能让那层汗意消散 —— 这一路越是靠近海煞教老巢，他心里的不安就越重，眼前总闪过之前看到的被劫渔船残骸。
林越顺着老周指的方向望去，视线穿过渐浓的暮色，清晰地看到了入口处的景象：一座黑石砌成的哨楼拔地而起，高约五丈，墙面爬满了黑色的藤蔓，顶端的火把烧得正旺，橙红色的火光将 “海煞” 图腾照得狰狞可怖。哨楼右侧停泊着一艘战船，船身比普通渔船宽三倍，船舷上密密麻麻钉着铁刺，两侧架着六门青铜火炮，炮口黑洞洞的，正对着水道入口，像是随时会喷出致命的火焰。
最让人忌惮的，是入口海面那层厚厚的黑色水障。它像一堵横亘在海面的墨墙，从左到右将入口封得严严实实，表面的漩涡一个接一个地生成又破灭，每个漩涡中心都泛着幽绿的光，旋转时发出 “咕嘟咕嘟” 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水下拉扯。林越甚至能看到，一块被海浪卷向水障的礁石，刚碰到边缘就被漩涡绞碎，黑色的邪水瞬间将碎石染成墨色，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
“这水障是用百年邪水混着渔民的怨念炼的。” 老周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颤抖，“前阵子有个胆大的渔民想绕过去，船刚靠近，船底就被邪水蚀出了洞，没半炷香就沉了，连呼救声都没传出来。”
林越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运转起《佛牒心经》。体内的佛力如同沉寂的溪流被唤醒，从丹田处缓缓涌出，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在右手 —— 他握住佛剑剑柄的瞬间，剑鞘里的佛剑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透出一层温润的金光，将他指尖的凉意驱散。他睁开眼时，眼底已凝着淡淡的金芒，望向水障的目光锐利如刀：“这水障的邪力虽浓，但佛力能净化。周伯，你把船稳住，我来开道。”
老周连忙点头，将船桨深深插入水中，牢牢固定住船身。林越纵身跃到船首，双脚稳稳踏在微微晃动的甲板上，左手结出 “不动佛印”，右手缓缓拔出佛剑。随着剑身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弧光骤然亮起，像是将夕阳的余晖都收进了剑身 —— 剑身上的佛纹在佛力灌注下逐一亮起，从剑柄到剑尖，连成一道流动的光带，连周围的海风都仿佛被这光芒染成了金色。
“佛力开道，邪祟尽散！” 林越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佛力的震颤，连海面的浪都顿了顿。他双手握剑，将体内大半佛力注入剑身，剑身上的金光瞬间暴涨，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紧接着，他猛地挥剑，一道丈许宽的金色剑气从剑刃劈出，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撞向黑色水障。
“轰 ——”
剑气与水障碰撞的瞬间，仿佛整个海面都震动了。黑色水障上的漩涡瞬间停滞，紧接着便被金色剑气撕裂出一道缺口 —— 邪水碰到金光的瞬间，像是滚油遇到了冷水，发出 “滋滋” 的剧烈声响，黑色的水汽不断升腾，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黑珠，又被佛力净化成白色的雾气。缺口处的海水渐渐恢复清澈，甚至能看到水下的细沙，只是水障的其余部分还在疯狂涌动，黑色的邪水不断试图填补缺口，与金光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快！趁缺口还没合上！” 林越回头对老周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 —— 他能感觉到，水障的邪力正在快速反扑，体内的佛力消耗得比预想中更快，掌心已经开始发烫。
老周不敢耽搁，拼尽全力划动船桨。船桨在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渔船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缺口冲去。就在这时，哨楼上的海煞教弟子终于反应过来，尖锐的警报声划破夜空：“有人闯卡！放箭！开炮！”
无数支淬毒的箭矢从哨楼射来，箭雨密密麻麻，像是黑色的蝗虫。箭矢上的邪毒在火光下泛着幽绿的光，还没靠近就传来刺鼻的腥气。林越立刻转身，左手再次结印，淡金色的佛光从他体表涌出，很快便在渔船周围形成一道半透明的护罩 —— 箭矢撞在护罩上，发出 “铛铛” 的脆响，有的箭头瞬间被佛力融化，有的则弹飞出去，落在海水中，溅起一朵朵带着毒雾的水花。
“火炮要来了！林少侠小心！” 老周的声音带着惊慌。林越抬头望去，只见战船上的火炮已经点燃，引线 “滋滋” 燃烧，橘红色的火星在夜色中格外刺眼。他深吸一口气，将剩余的佛力集中在佛剑上，剑身再次亮起金光 —— 这一次，金光不再是凌厉的剑气，而是化作了一面巨大的金色盾牌，挡在渔船前方。
“轰隆！”
第一发炮弹带着浓烟和火光轰了过来，重重撞在金色盾牌上。炮弹瞬间炸开，碎片四溅，黑色的火药味混杂着邪力的腥气扑面而来。盾牌上的金光微微晃动，却始终没有破碎 —— 林越咬着牙，体内的佛力如同潮水般涌向盾牌，将炮弹的冲击力尽数化解。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炮弹接连袭来，每一次撞击都让渔船剧烈颠簸，老周紧紧抓着船舷，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没有停下划桨的动作。
终于，渔船在林越的掩护下，顺着水障的缺口冲进了乱石礁内部。身后的水障很快重新合拢，将哨楼的警报声和火炮声隔绝在外，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浪撞击礁石的声响。乱石礁内部的水道更窄，两侧的礁石高耸入云，几乎遮住了整片夜空，只有零星的月光从礁石缝隙中漏下来，在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格外幽深。
“林少侠，前面就是海煞教的据点了。” 老周放缓了船速，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巨大礁石低声说道。林越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座礁石上搭建着一片简陋的建筑群：中央是一座低矮的石屋，石屋的窗户钉着碗口粗的铁条，铁条上还缠着生锈的锁链，显然就是关押渔民的水牢；石屋旁边矗立着一座高大的殿堂，屋顶是黑色的瓦片，上面雕刻着巨大的海煞图腾，图腾的眼睛处镶嵌着两颗黑色的邪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 那就是海煞殿。
据点周围的巡逻弟子不少，他们穿着黑色劲装，手持长刀，沿着固定的路线来回走动。有的弟子靠在木屋墙上打盹，嘴角还流着口水；有的则低声抱怨着夜里的寒冷，时不时搓搓手；据点入口处的两名守卫最为警惕，他们穿着黑色铠甲，铠甲上镶嵌着黑色邪晶，手中的战斧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气息沉凝，显然是一流初期的高手。
“我们先躲在这里，等巡逻的换班再行动。” 林越说道。老周点点头，驾着渔船悄悄驶入一处狭窄的礁石缝隙 —— 缝隙里长满了茂密的海草，正好能将渔船完全遮住，礁石上还垂着几条藤蔓，进一步掩盖了踪迹。
两人在渔船上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林越闭上眼睛，运转《佛牒心经》恢复佛力 —— 体内的佛力如同细流般缓缓流转，修复着之前消耗的经脉，掌心的发烫感渐渐消退，腰间的佛剑也恢复了温润的触感。老周从船舱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麦饼和淡水，递给林越：“林少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麦饼是我家老婆子烙的，还带着点热气。”
林越接过麦饼，咬了一口，粗糙的麦饼带着淡淡的麦香，瞬间驱散了些许疲惫。他一边吃，一边观察着据点的动静：巡逻的弟子果然开始换班，之前打盹的弟子被同伴叫醒，揉着眼睛抱怨了几句，慢吞吞地接过长刀；水牢周围的守卫也换了人，新过来的两名弟子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时不时喝一口，警惕性明显降低。
“时机到了。” 林越放下麦饼，对老周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潜入据点救渔民。如果半个时辰后我没回来，你就驾船离开，去附近的渔村找官府帮忙。”
“林少侠，你一定要小心！” 老周紧紧抓住林越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不行就别硬拼，我们再想办法。”
林越拍了拍老周的手，轻声安慰道：“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他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礁石上。礁石上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他却毫不在意，运转轻功，身形如同鬼魅般朝着据点入口掠去。
靠近入口时，林越看到那两名守卫正靠在墙上闲聊，其中一人还拿着酒壶递给同伴。他屏住呼吸，趁着两人低头喝酒的瞬间，如同猎豹般扑了过去 —— 左手捂住左侧守卫的嘴，右手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守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右侧的守卫刚反应过来，想举起战斧，林越已经一记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身体晃了晃，也昏死过去。
林越将两名守卫拖到礁石后面的阴影里，快速脱下他们的黑色铠甲。铠甲又重又冷，金属的触感贴着皮肤，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铠甲内侧还残留着守卫的汗臭和血腥味，领口处甚至能看到干涸的血渍。他费力地穿上铠甲，调整了一下肩甲的位置，又拿起守卫的战斧扛在肩上，模仿着守卫慵懒的姿态，拖着脚步朝着据点内部走去。
据点里的道路错综复杂，两侧是用原木搭建的木屋，木屋的门大多虚掩着，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有的木屋窗户没关，能看到里面的弟子蜷缩在稻草上睡觉，有的还在说梦话，喊着 “海煞珠”“功劳” 之类的字眼。林越按照布防图上的路线，避开巡逻的弟子，一步步朝着水牢靠近 —— 每走几步，他都会刻意咳嗽两声，或者踢一下路边的石子，装作不耐烦的守卫，成功骗过了两名擦肩而过的巡逻弟子。
终于，水牢出现在眼前。这座石屋比想象中更破旧，墙面布满了裂缝，缝隙里长出了青苔，门口站着四名守卫，正围在一起低声聊天。林越压低声音，模仿着海煞教弟子粗鲁的语气说道：“教主有令，过来查看囚犯，别让他们死了，耽误炼珠。”
四名守卫闻言，纷纷转过身来。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林越一番，见他穿着守卫的铠甲，又扛着战斧，便没多想，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这些家伙都被抽了快半个月精血了，连站都站不起来，闹不起来。就是里面味道太臭，你忍忍。”
林越点点头，推开水牢的门。门轴发出 “吱呀” 的刺耳声响，一股混杂着霉味、血腥味和海水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水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阴暗，只有屋顶的一个小天窗透进一丝月光，照亮了满地的积水 —— 积水深到脚踝，冰冷刺骨，里面漂浮着稻草、破布和不知名的垃圾，踩在上面发出 “咕叽咕叽” 的黏腻声响。
墙壁上钉着数十根粗壮的铁桩，每根铁桩上都锁着一名渔民。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有的甚至光着上身，露出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疤 —— 有的是鞭伤，有的是烫伤，还有的是被邪力侵蚀留下的黑色印记。一名年轻的渔民靠在铁桩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正不停地咳嗽，每咳一声，胸口就剧烈起伏；旁边的老渔民手臂上缠着破布，布上渗着血，他闭着眼睛，气息微弱，像是随时会断气。
听到开门声，所有渔民都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满是警惕和绝望 —— 他们以为又是来抽精血的教徒。直到林越走到近前，缓缓摘下头盔，露出面容，渔民们的眼神才渐渐有了变化：先是困惑，再是警惕，最后是难以置信。
“大家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林越压低声音，快速走到那名年轻渔民身边，手中佛剑轻轻一挥，金色的剑气瞬间斩断了锁在他身上的锁链。锁链 “当啷” 一声落在地上，在寂静的水牢里格外响亮。
年轻渔民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抓住林越的手臂，声音颤抖着：“侠士…… 您是来救我们的？我们…… 我们还能出去吗？”
“能，肯定能。” 林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丝微弱的佛力注入他体内 —— 佛力刚进入，年轻渔民的咳嗽就轻了些，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他快速移动，佛剑不断挥出，金色的剑气接连斩断了其他渔民身上的锁链。
渔民们纷纷站起身，虽然脚步踉跄，却都紧紧抓着身边人的手臂，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渔民走到林越身边，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左手少了两根手指，声音沙哑地说道：“侠士，谢谢您…… 水牢后面有个暗门，是之前修建水牢时留的，通到外面的礁石滩，那里没巡逻的人，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
“暗门在哪里？” 林越问道。老渔民指了指水牢最里面的墙角：“就在那里，被稻草挡着了。我们之前偷偷挖过，能打开。”
林越走到墙角，掀开堆积的稻草，果然看到了一扇小小的石门。石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机关。他按照老渔民的指点，按下机关，石门 “咔嚓” 一声打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里传来淡淡的海风气息。
“你们先从这里出去，到礁石滩上等我。” 林越对渔民们说道，“我去解决教主，随后就来接应你们。”
“侠士，您小心！” 老渔民抓住林越的手，眼神满是担忧，“那教主叫海无常，能操控海煞珠，之前有个渔民反抗，被他用邪术把精血吸干了…… 您千万要当心！”
“我知道了。” 林越点点头，又将几枚解毒丹递给老渔民，“这个给大家分了，能缓解邪力的侵蚀。出去后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着，别出声。”
渔民们接过解毒丹，纷纷朝着暗门走去。年轻渔民走在最后，他回头对林越鞠了一躬，轻声说道：“侠士，您一定要平安。” 林越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通道里，心中松了口气，转身朝着海煞殿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海煞殿，诵经声越来越响，空气中的邪力也越来越浓郁，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林越能感觉到，腰间的佛剑正在微微发烫，像是在警示前方的危险。他沿着路边的阴影，一步步靠近海煞殿 —— 殿门紧闭，门上雕刻着巨大的海煞图案，图案的线条是用黑色的邪纹勾勒的，邪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邪力。殿内的诵经声断断续续传来，像是在念着某种邪恶的咒语，每一个字都让林越的胸口发闷。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佛剑。接下来，就是与海无常的决战了 —— 为了那些被残害的渔民，为了南海的安宁，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