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工作室”的初步规划图铺满了小公寓的书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沈隽的批注和建议。晨光透过窗棂,为这些承载着希望的纸张镀上一层金边。
门铃在这时响起,清脆而突兀。
林溪与沈倦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她在这里朋友不多,更少有人会这么早来访。沈倦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明显顿住了。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沈父。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风尘仆仆,手中提着一个小型的旅行袋,脸上带着长途旅行后的疲惫,但眼神却比林溪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温和。他的目光越过沈倦,落在了屋内林溪的身上,微微颔首。
“爸?”沈倦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您怎么来了?您身体……”
“我很好。”沈父打断他,语气平静,“医生批准我短期出行。”他的视线转向屋内书桌上那些散乱的草图,“看来,我打扰了你们的重要会议?”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调侃。沈倦侧身让他进来,林溪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打招呼:“伯父,早上好。”
沈父走进这间充满艺术气息的小公寓,目光缓缓扫过墙边的画作,书架上的艺术书籍,最后落在那张写满规划的书桌上。他沉默地看着,久久没有说话。
沈倦站在父亲身后,神情有些紧绷,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林溪的心也提了起来,她不确定这位曾经强烈反对他们的长辈,此刻看到他们“不务正业”地规划着一个看似虚无缥缈的艺术工作室,会作何反应。
终于,沈父转过身,目光先是落在沈倦身上,仔细地端详着他。他看到了儿子眼中的血丝,也看到了那血丝之下,一种他许久未见的、名为“生机”的光彩。
然后,他看向林溪,目光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这次来,”沈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一是来看看你们。二来,”他顿了顿,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在了那张布满草图的桌子上,“是把这个交给你们。”
沈倦疑惑地拿起文件袋,打开。里面不是他预想中的公司文件或律师函,而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以及一张金额不小的支票。协议的受让人,赫然写着林溪的名字。
“这是……”沈倦震惊地看向父亲。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沈父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年轻时,也曾梦想过拥有自己的画廊。这些是她瞒着我,一点点攒下的。她临终前……嘱咐我,如果有一天,林溪决定走艺术这条路,就把这个交给她。”
林溪的呼吸瞬间停滞,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份文件,又看向沈父,眼眶迅速泛红。沈母……那位只见过一面的优雅女士,竟然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为她留下了这样的期许和支持。
“伯父,这太贵重了,我……”林溪的声音哽咽了。
沈父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他走到书桌前,手指轻轻拂过“Starlight Atelier”那几个字。
“我以前,太过固执。”他看着那名字,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妻子年轻时的模样,“我总以为,人生只有一条正确的路,就是沿着既定的轨道,背负起应有的责任,稳步前行。我认为艺术是缥缈的,是不稳定的,会让人迷失,会让人……像她母亲一样,留下遗憾。”
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如此坦诚地看向林溪和沈倦。
“但我错了。”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显得沉重而真挚,“看着小倦接手研究所后,虽然疲惫,却找回了活力;看着你们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彼此,没有放弃自己内心的追求……我明白了,真正的迷失,是放弃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他转向林溪,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坚定:“林溪,我为我过去的偏见和阻拦,向你道歉。你是个好孩子,你有才华,有韧性,更有小倦所缺乏的……对生活的热情。你们在一起,很好。”
这番话说出,房间里一片寂静。沈倦怔怔地看着父亲,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林溪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这不是委屈的泪,而是被理解、被接纳的释然与感动。
沈父将支票和协议往林溪的方向推了推:“这不是施舍,这是一个父亲,一个……亏欠了妻子太多的丈夫,对你们未来的投资,也是对……她遗愿的完成。收下吧,就当是……‘星光工作室’的第一笔天使投资。”
沈倦走到林溪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给予她支撑的力量。他看向父亲,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爸。”
沈父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这间充满梦想气息的小屋,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的、欣慰的弧度。
“好了,”他重新提起旅行袋,“我就不多打扰你们了。下午的飞机回苏黎世,研究所那边,我还能帮你看顾几天。”
他走向门口,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送走父亲,公寓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林溪看着桌上那份沉甸甸的文件,感觉像做梦一样。最大的阻力,竟然化为了最坚定的支持。
沈倦从背后拥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的‘星光’了。”
然而,就在这温馨圆满的时刻,沈倦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悄然涌入,内容只有简短却令人心惊的一句:
「沈先生,关于那项核心专利的归属问题,对方提出了新的证据,情况对您非常不利。建议您尽快寻求专业的法律顾问,这可能涉及……刑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