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电话来得比预期更快。沈倦按下免提键，车内顿时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在哪里谈？”沈倦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雨点开始敲打车窗，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观澜阁，现在。”苏晴报出一个私人会所的名字，随即挂断了电话。
林溪看向沈倦，眼中带着询问。沈倦握了握她的手：“我们一起去。”
观澜阁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以极高的私密性着称。雨夜中的中式庭院显得格外幽深，灯笼在雨中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
服务生引他们走进一间茶室，苏晴已经等在那里。她独自一人，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与平日里那个一身名牌、气势凌人的形象判若两人。她面前的红木茶海上，茶水正沸，白汽袅袅。
看到沈倦和林溪一起进来，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坐吧。”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声音有些沙哑。
沈倦护着林溪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旁，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晴，等待她先打破沉默。
雨声敲打着庭院的芭蕉叶，衬得茶室内更加安静。苏晴熟练地洗茶、冲泡，将两杯澄澈的茶汤推到他们面前。
“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她说。
沈倦没有动，林溪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苏晴自嘲地笑了笑，端起自己那杯茶，却没有喝。“我父亲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国。”她忽然说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
沈倦的眼神微动，明白了她的意思。苏父回国，意味着这件事已经惊动了星辉科技的真正掌舵人，也意味着苏晴可能即将失去对局面的控制。
“所以，这就是你今晚找我们来的原因？”沈倦终于开口。
苏晴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甚至有几分脆弱。她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地看向林溪，眼神复杂。
“林溪，”她轻声说，“我欠你一个道歉。为以前在学校里的事，也为最近……发生的所有事。”
这个道歉来得突然，林溪微微一怔，没有立即回应。
苏晴又将目光转向沈倦，苦涩地笑了笑：“沈倦，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除了你。”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我承认，专利的事，是我做的。我太想证明自己了，太想让你看到，我苏晴配得上你，甚至能帮到你。我动用关系打压你们，威胁你们，甚至……默许了那些不光彩的手段。”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我没想过要把事情闹到这一步，没想过会牵扯出……其他的问题。”她指的显然是税务问题。
“现在说这些，意义何在？”沈倦的语气依旧冷淡。
“我父亲不知道这些事。”苏晴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一直以为我只是在商业竞争上有些激进。如果他知道我动了沈氏研究所，还惹出了税务的麻烦……他不会原谅我的。”
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啦的雨声几乎要盖过她的声音。
“星辉科技是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我可以撤回对你们的所有指控，公开道歉，赔偿你们的一切损失。只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星辉。”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强人，只是一个试图保住父亲基业的女儿。
沈倦和林溪对视一眼。这确实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澄清污名，结束争斗。但以这种方式，却让人心情复杂。
“苏晴，”林溪轻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真正在意的是什么？是星辉科技的规模，还是它清清白白的声音？”
苏晴愣住了。
“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东西，终究是空中楼阁。”林溪继续说，“如果你真的想证明自己，想让你父亲骄傲，或许应该想想，如何让星辉科技走得更稳，更远，而不是更快。”
这番话仿佛触动了苏晴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她怔怔地看着林溪，看了很久，最终缓缓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也许……你说得对。”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最终，双方达成了和解协议：苏晴方面撤回所有指控，并在主流媒体上刊登道歉声明；沈倦和林溪则承诺，不再追究此事，并将所掌握的关于星辉科技的其他线索封存，前提是星辉科技必须主动整改其税务问题。
离开观澜阁时，雨已经小了很多。苏晴送他们到门口，在沈倦和林溪即将上车时，她忽然叫住了林溪。
“林溪，”她看着这个她曾经轻视、嫉妒，甚至伤害过的女孩，眼神复杂，“你赢了。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你值得。”
林溪看着她，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保重。”
回程的车上，夜色深沉，雨刷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沈倦握着林溪的手，许久才开口：“你觉得，她是真的悔悟了吗？”
林溪望着窗外被雨水洗净的城市，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有一部分是。但更多的，可能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少，这场风波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一切即将尘埃落定时，沈倦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王律师发来的紧急信息：
「情况有变！刚接到消息，赵斌今晚酒后驾车，发生严重车祸，现在医院抢救，情况危殆！」
沈倦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