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的玉兰树抽了新芽时，温酌终于推开了那扇重新刷过漆的木门。
阳光透过新换的窗棂洒进来，落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院子角落的木工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里面摆着沈砚辞留下的工具箱，还有从瑞士带回来的、那枚焦黑的玉兰木牌残骸。
温酌蹲在木工房里，把木牌放在工具箱上，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金属工具。
“酌儿，午饭好了。”
苏晚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这几个月，她和陆泽几乎天天来老院帮忙，顾珩之则处理了温如霜后续的治疗事宜，却很少亲自露面。
他们都还带着愧疚，愧疚当初在林屿的威胁下选择了妥协，没能拼尽全力去救他。
温酌接过粥，慢慢喝着，目光落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上。
“树长得挺好。”
“嗯，”陆泽挠了挠头，声音有些发紧，“顾珩之让人每周来浇两次水，还施了肥，你要是……要是想留在这儿，我们都能陪着你。”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苏晚和陆泽都看着温酌，眼底藏着期待，却又不敢明说。
他们知道，他们最没有资格让温酌留下。
当初的退缩是事实，哪怕后来拼尽全力弥补，也抹不去温酌被困时的绝望。
温酌放下粥碗，站起身走到玉兰树下，伸手摸着新抽的芽，几息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了，我打算去瑞士。”
“去瑞士？”陆泽语气带着惊讶，“你还回去做什么？林屿他……”
“林屿已经被引渡回国了，”温酌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他涉及非法囚禁和海外资产洗钱，顾珩之找了证据，判了刑，我回去，是想把妈妈接走，她的病稳定了，适合回去一个她喜欢的地方养着。”
苏晚和陆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失落，却终究没再说挽留的话。
顾珩之是在三天后收到温酌要走的消息的。
他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助理递来一张纸条，上面是温酌的字迹。
“顾总，多谢照料我妈妈和老院，玉兰木牌我放在木工房了，就当还了你当年帮我压热搜的情，后会无期。”
顾珩之捏着纸条。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想起第一次在综艺里见到温酌时，对方清冷的侧脸。
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昭尘放弃调查时的决绝。
想起墓园里，温酌跪在沈砚辞墓碑前，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备车，去机场。”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机场的航站楼里，苏晚和陆泽站在值机柜台前想送他一程，却迟迟没见到温酌的身影。
“怎么还没来？”陆泽看了看表，语气焦灼，“机票是下午三点的，再晚就赶不上了。”
苏晚拿出手机，想给温酌打电话，却发现对方的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她心里一沉。
突然想起昨天来老院时，温酌把那枚沈砚辞留下的玉兰木牌放在了石桌上，还说了句“替我好好照顾它”。
原来那时，他就没打算让他们送行。
“我们……来晚了。”苏晚的声音哽咽。
恰时，顾珩之匆匆赶来，看到两人手里的行李和空无一人的值机柜台，心里便明白了。
他走到柜台前，向工作人员询问，得到的答复是：“温先生的机票已经办理了退签，他今早六点就乘坐最早一班航班离开了。”
“最早一班……”陆泽喃喃自语，“他连让我们送送他都不肯吗？是还在怪我们吗？”
苏晚沉默。
顾珩之站在一旁，看着值机柜台上方滚动的航班信息，手里还攥着温酌留下的纸条。
老院的玉兰树还会开花，木工房的工具还会被阳光晒得温热，他们会照顾好这一切，却再也留不住他们喜欢的那个人。
机场的广播里传来航班登机的提示音。
温酌的离开就像当初被困时一样，没给任何人留下告别的机会。
或许很久以后，老院的玉兰树开花时，温酌会回来看看，或许不会。
……
温酌悄然离境的消息，是陆泽在深夜忍不住发了条微博后传开的。
没有长文，只有一张老院玉兰树抽芽的照片，配文，“他走了，没让我们送，说替他好好照顾这棵树。”
这条微博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网络上掀起巨浪。
前几日还在为“错骂温酌”忏悔的网友，此刻又被“他连告别都不愿留下”的消息戳中心尖。
#温酌不知去向#
#我们欠温酌一个正式的再见#
这些词条冲上热搜，词条后面跟着小小的“爆”字。
有人翻出温酌早年在外国时配音平台的旧账号。
头像是一朵玉兰花，签名是“等玉兰花开”。
最后一条动态停留在被林屿带走前三天，分享了一段他配的《忘川》片段，音频里他声音清冷，念着“人间多离别，唯念不相忘”。
评论区早已被密密麻麻的道歉和祝福填满。
“对不起，当初不该听信谣言骂你”
“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管在哪，我们都等你回来”
“玉兰花开时，我们去老院替你拍照好不好？”
曾经带头网暴温酌的几个营销号，公开晒出了自己的“忏悔录”，有人注销账号退圈，有人捐出收益做公益。
还有网友自发组织了“老院守护队”，每周去老院打扫、给玉兰树浇水。
直播画面里，空荡荡的院子和抽芽的树木，总能引来上万人观看，弹幕里满是“等他回来”的字样。
温酌曾经的作品以及以前国外的配音作品，一夜之间在各大平台登上热播榜。
《剧本杀》里清冷出尘的国师和法医，《忘川》里温柔孤独的不念，甚至早期配过的角色。
顾珩之公司旗下的娱乐板块，收到了无数品牌方的合作意向。
他们看到了温酌身上的巨大利益，却找不到本人了，只能指名要找“像温酌一样气质”的艺人。
顾珩之对他们的目的再清楚不过，作为逐利的商人，他却选择了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