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月左手抽搐，布条上的血越渗越多。她猛地睁开眼，火纹在掌心跳动，像要裂开皮肉。
谢陵舟立刻察觉，一把按住她手腕：“别动。”
沙丘远处传来脚步声，尘土扬起。追兵来了。
“最后一次。”凤昭月咬牙，从袖中抽出一道火纹符，贴在千机伞上。她催动残存力量，火光一闪，符纸炸开，沙地腾起一阵尘雾，黄烟滚滚遮住视线。
萧寒反应极快，立刻扶住她肩膀：“走！”
谢陵舟却没动。他盯着前方三道黑影冲出尘雾，提剑横在身前：“你们先走，我断后。”
“你疯了？你现在走还能活！”萧寒吼。
“我不走。”谢陵舟声音冷得像铁，“她走不了第二步。”
凤昭月想挣扎，却被萧寒拽着往后退。她回头，看见谢陵舟转身迎敌，苍雪剑出鞘，寒光划破夜色。他一剑劈倒一人，侧身避开第二人刀锋，反手刺入对方胸口。第三名死士扑来，他旋身格挡，剑刃相撞，火星四溅。
“快走！”谢陵舟回头吼了一声。
萧寒拖着凤昭月冲向密林边缘。身后打斗声未停，可他们不能回头。
刚跑出十步，林间阴影里突然闪出一人。黑袍罩体，脸上覆着银面，掌心泛着幽蓝寒气。
寒阴掌。
那人一掌拍向谢陵舟后心。
谢陵舟察觉时已来不及闪避。他本能侧身，那一掌擦过肩胛，寒气瞬间钻入经脉。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谢陵舟！”凤昭月尖叫，猛地挣脱萧寒，就要冲回去。
萧寒死死拽住她：“你过去就是送死！”
谢陵舟撑着剑站起来，脸色发青，呼吸变得沉重。他抬眼看向银面人，声音嘶哑：“再近一步，我杀了她。”
银面人冷笑：“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敢威胁我？”
谢陵舟没答话。他忽然抬手，将苍雪剑插在地上，双手撕开衣领，露出胸前一道陈年疤痕。那是边关战伤，也是他命门所在。
“我谢家男儿，宁死不辱。”他盯着对方，“你要抓她，先踏过我的尸首。”
银面人迟疑了一瞬。
就在这刹那，凤昭月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她迅速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张火纹符，贴在千机伞上，用力一甩。
金焰炸开，一圈火网瞬间扩散，烧断林间藤蔓，火焰顺着枯枝蔓延，形成一道火墙，挡住追兵视线。
她转身冲向谢陵舟，扑到他身边，一手穿过他腋下，用力将他扛起。
谢陵舟身体冰冷，嘴里又咳出一口血，落在她肩头。
“放……下我……”他声音微弱。
“闭嘴。”她喘着气，踉跄迈步，“你不走，我也不走。”
萧寒看了一眼火墙后的动静，低声道：“我来引开他们。”说完，他掷出一个酒葫芦，迷烟散开，人影晃动间，他已跃入另一侧林道，消失不见。
凤昭月背着谢陵舟，深一脚浅一脚往密林深处走。脚下树根盘结，她几次摔倒，膝盖磕在地上，疼得眼前发黑。但她爬起来，继续走。
谢陵舟在她背上不断咳血，体温越来越低。她知道这是寒毒发作的征兆，可现在没有雪莲，没有药，只有她自己。
她停下，用天机眸凝视前方三息。
一道淡金色气运浮现在远处，微弱但清晰。茅屋轮廓隐约可见，屋顶升起一缕炊烟。
有活人。
她咬牙继续往前。
身后火墙开始熄灭，追兵的脚步声再次逼近。她把千机伞插在地上，双手合拢，掌心火纹强行催动，引燃伞柄暗藏的火符。
火凤虚影腾空而起，烈焰燎原，烧断整片林道。火光映红半边夜空，追兵被迫止步。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火光中，人影晃动，刀光闪烁。但她不再犹豫。
她拔起伞，重新背起谢陵舟，一步步走进浓雾。
树林深处，风更大了。她的披帛被吹乱，发丝贴在脸上。脚下一滑，踩进泥坑，整个人向前扑倒。她用手撑地，左手火纹剧痛，布条彻底被血浸透。
她趴在地上喘气，额头抵着湿泥。
谢陵舟在她背上轻轻动了一下，嘴唇微张：“……别停。”
她闭了闭眼，撑着地面站起来。
“我不停。”
她继续走。
前方雾气渐散，村落灯火若隐若现。篱笆、柴堆、狗吠声传来。有人家还没睡。
她终于看到那间茅屋。
离门口还有十步。
九步。
八步。
她左脚踩上石阶，身体一晃，差点跪倒。她扶住门框，右手握紧千机伞，指节发白。
屋内有灯光，有人影走动。
她张嘴，想喊人。
可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抬起右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门内脚步声靠近。
门闩拉动。
木门拉开一条缝。
一张老妇的脸出现在门后，满脸皱纹，眼神警惕。
凤昭月看着她，嘴唇动了动。
她想说“救救他”。
但她眼前一黑，身体失去支撑，向后倒去。
千机伞脱手飞出，砸在台阶上。
谢陵舟从她背上滑落，倒在泥地里，嘴角还在流血。
老妇惊叫一声，伸手想扶。
凤昭月倒下的瞬间，左手垂在身侧，布条松开，火纹完全暴露在外——漆黑裂痕中，血珠缓缓渗出，滴落在门槛上，晕开一小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