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拍品被小心翼翼地捧上拍卖台。
那是一株形态奇特的植物根茎,通体呈现出一种深褐色,表面布满了一圈圈类似云纹的图案,被精心盛放在铺着黑色绒布的托盘里。
旁边的标签写着:【百年云纹首乌】。
工作人员示意可以上前查验后,几位被老总们带来的老师傅率先起身,围拢过去,戴上白手套,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甚至有人小心地刮下一点粉末嗅闻。一些自恃懂行的老总也亲自上前查看。
众人围着看了半晌,低声交流,大多都微微点头,似乎没有看出什么明显的破绽。
这株“首乌”无论是形状、颜色、纹理,都模仿得极其逼真,足以以假乱真。
沐晚晴看向陈星,用眼神询问。
陈星微微眯眼,目光在那“首乌”的断口处和纹理细节上停留片刻,随即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沐晚晴心中立刻了然,放弃了竞拍的打算。
另一边,钟燕也看向了身旁的陈师傅。
那位穿着太极服的陈师傅只是淡淡扫了几眼,甚至没有上前细看,便同样对着钟燕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笃定。
陈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这位陈师傅,眼力果然毒辣,隔着这么远就能断定是假货,是个高手。”
第一轮竞价开始,除了沐晚晴和钟燕按兵不动外。
其他几位感兴趣的老总纷纷出价,价格很快从起拍价三十万被抬到了一百万,最终被一位笃信其真实性的老板收入囊中。
陈星看着那株假货竟然拍出百万高价,不由得暗暗咋舌。
沐晚晴注意到他的表情,低声笑道:“这都算便宜的了。我之前参加过一次拍卖,一株据说是千年份的野山参,拍出了几个亿的天价。是不是觉得挺夸张?”
陈星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他内心却在想:夸张?若是武者星辰里的“红血果”出现在现实里,不知道得拍出怎样一个惊世骇俗的价格……这念头让他觉得有些恶趣味。
很快,第二件拍品被呈了上来。
这是一朵干制的花卉,颜色暗红,花瓣层层叠叠,紧实如铁,散发着淡淡的奇异冷香。
【铁骨冷香兰】。
陈星只看了一眼,便低声对沐晚晴道:“真品。年份大概在六十年左右。此物性极寒,对于镇压某些热毒、火毒有奇效,也能宁心安神,但用法需极其谨慎。”
沐晚晴眼中一亮,心中迅速估量了一下其价值和潜在客户需求,点了点头。
竞价开始后,沐晚晴和钟燕几乎同时举牌。
两位大小姐显然都看出了这东西的价值,互不相让,价格节节攀升。
最终,钟燕似乎志在必得,以一百六十万的高价力压沐晚晴,将其拍下。
沐晚晴倒是很冷静,在超过心理价位后果断放弃,并未上头。
接下来的拍卖波澜不惊,大部分呈上的药材都是真品,只是年份和品质各有差异,其间只夹杂了一两件仿造技艺极高的假货,都被陈星和那位陈师傅精准避开。
沐晚晴也在陈星的建议下,以相对合理的价格拍下了两件不错的真品,算是小有收获。
拍卖会逐渐接近尾声。
这时,王天豪亲自走到了台前,脸上带着一种玩味的笑容,说道:“各位,接下来这最后一件压轴的药材,就有点特殊了。说实话,当初我请的专家团队给的鉴定意见是‘存疑’,‘不好说’。要我个人看来,我都觉得这玩意儿长得太磕碜,像是一堆乱草根,十有八九是件没啥价值的假货。”
他的话引起了台下众人的一阵轻笑和好奇。
工作人员端上来的东西,确实如其所说,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
那是一小捆干枯、扭曲、颜色灰败的根须,杂乱无章地纠缠在一起。
表面还有不少泥土残留的痕迹,活像是从哪个山沟沟里随手挖出来的杂草根,与之前那些或精美或奇特的药材形成了鲜明对比。
标签简单粗暴:【无名乱根】。
许多老板和老师傅只看了一眼,就纷纷摇头失笑,显然不认为这东西有什么价值。
然而,在陈星的眼中,这堆“乱草根”却截然不同!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干枯的外表之下,蕴含着一股极其精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盎然生机和灵气!
其浓郁程度,远超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件拍品!
“这怎么可能是假货?!”
陈星心中巨震,但脸上却强装镇定,甚至故意跟着众人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摇了摇头,仿佛也对这东西不屑一顾。
他趁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那堆“草根”上时,悄悄后退半步,转过身,迅速拿出手机,飞快地给沐晚晴发了一条信息。
沐晚晴正觉得这压轴之物未免太儿戏,忽然感到手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拿出来瞥了一眼,发信人赫然是“陈先生”。
屏幕上只有短短两个字(实际是五个字,她只看到了拿下),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一定要拿下!”
沐晚晴的心猛地一跳!
她飞快地收起手机,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她刚才的小动作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再次看向台上那堆其貌不扬、被众人轻视的“乱草根”时。
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炙热和志在必得的光芒!
能让眼力如此刁钻、一直冷静无比的陈星如此失态。
甚至不惜偷偷发信息强调的东西,绝对是万金难求的真正珍宝!
她知道,今晚的重头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而她的对手,很可能依旧是那个不愿服输的钟燕。
台下的钟燕同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陈师傅。
陈师傅这次没有立刻表态,他微微挑了挑眉。
目光紧紧盯着那堆“乱草根”,低声道:“这个……我得上去仔细看看。”
他本能地觉得这东西不像简单的假药,那股内敛的枯败感之下,似乎隐隐透着一股极其古老的韵味,绝对是上了年份的东西,但他翻遍记忆,也认不出这究竟是什么药材。
他上前,和其他好奇的人一样,仔细观摩,甚至极小心地捏起一丝纤维嗅了嗅,眉头越皱越紧,最终露出了深深的沉思状。
“怎么样?陈师傅,能拍吗?”钟燕急切地小声问道。
陈师傅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不好说……看不透。”
连陈师傅这样的老行家都给出这种评价,钟燕的眉头紧紧锁死。
她下意识地偷偷瞥了一眼沐晚晴旁边的陈星,恰巧看到陈星也正对着那堆草根摇头,脸上还带着一丝仿佛觉得荒谬的笑意(陈星强装的)。
钟燕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暗自叹息一声:“连沐晚晴请来的那小子都摇头,看来真是没什么价值的垃圾。”
台上,王天豪看着台下反应冷淡,正准备宣布这件拍品流拍。
就在这时,沐晚晴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五十万。”
声音不大,却让略显嘈杂的内厅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沐晚晴,不明白这位精明的沐总怎么会对这么一堆“垃圾”出价。
钟燕更是眉头紧锁,心中惊疑不定:“这女人什么意思?我明明看到那个年轻人都摇头了……难道是故意捣乱?或者……是想坑我?”
出于长期和沐晚晴较劲的抬杠心理,以及一丝不愿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不服气,钟燕几乎是下意识地举牌:“六十万。”
沐晚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直接加价:“两百万。”
哗——!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直接跳价这么多?
钟燕被这架势弄得心头火起,不服气地跟道:“三百万!”价格瞬间飙了上去。
沐晚晴这次没有立刻加价,而是转过头,看向钟燕,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些许挑衅的笑容:“五百万。钟小姐,还要跟吗?”
这个笑容和直接翻到五百万的报价,让钟燕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瞬间脑补出了无数可能:这绝对是沐晚晴设下的陷阱!她故意表现出不屑,然后引诱自己跟价,最后再用高价坑自己一把!
“哼!”钟燕冷哼一声,强压下怒火,故作不屑道,“一堆破草根而已,沐总既然这么喜欢,那就让给你好了!我可没兴趣当这个冤大头。”她暗暗庆幸自己及时刹车,没有上头。
沐晚晴心中暗自长舒一口气,激将法起作用了!
若是正常竞价,对方很可能生出疑心,绝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最终,这堆“杂乱草根”以五百万的价格被沐晚晴拍下。
陈星在一旁看得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拍卖会结束,众人寒暄着各自散去。
沐晚晴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办理好交割手续,小心翼翼地将那盒“草根”放入车内,然后载着陈星离开了庄园。
车辆行驶在返回市区的夜路上。
“陈先生,现在总能告诉我了吧?这到底是什么宝贝?”沐晚晴迫不及待地问道,心还在为那五百万跳得飞快。
陈星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准。但我能肯定,它的价值远超今晚所有拍品!沐总,你这五百万,绝对物超所值,甚至可能捡了个天大的漏!”
沐晚晴闻言,虽然依旧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心中大定,对陈星的判断力深信不疑。
就在这时,对面车道一辆原本正常行驶的面包车,突然毫无征兆地猛地越过实线,朝着迈巴赫笔直地冲撞过来!
“啊——!”沐晚晴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并急踩刹车!
吱——!!!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的夜空,迈巴赫险之又险地避开正面撞击,但车头还是被面包车蹭到,被迫停在了路边。
沐晚惊魂未定,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挂倒挡逃离。
而那辆面包车上,瞬间跳下来十来个手持棍棒、头戴口罩、眼神凶狠的壮汉,气势汹汹地直扑迈巴赫驾驶座而来!目标明确!
陈星脸色一沉,这些人显然是冲着沐晚晴来的!
他毫不犹豫,猛地推开车门下车,趁着对方注意力还在车内,一个迅捷的飞踹,精准地踹在最前面一人的腹部!
“呃啊!”那人惨叫一声,手中的铁棍脱手飞出。
陈星眼疾手快,一把凌空抓住铁棍,入手沉甸甸的。他手腕一抖,挽了个棍花,脸上露出了笑容:“呵,有家伙就好办多了。”
“妈的!哪儿来的小子多管闲事!先废了他!再把那女的拖出来!”领头的人骂骂咧咧道。
十几根棍棒立刻朝着陈星招呼过来!
然而,陈星手持铁棍,仿佛握着的是一柄利剑!
他施展出融合了暗月剑法精髓的步法和技巧,身形飘忽,手中铁棍或点、或扫、或劈、或格,动作凌厉精准,又快又狠!
砰!啪!咚!
“啊!”
“我的手!”
“腿断了!”
惨叫声接连响起!这些看似凶悍的打手,在陈星手下根本走不过一个照面,棍棒要么被磕飞,要么被巧妙引开,随后便是关节处遭到重击,瞬间失去战斗力!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十来个人全都躺在了地上,抱着胳膊腿痛苦呻吟。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领头那人见势不妙,强忍剧痛,嘶哑地喊了一声。
还能动弹的人连滚带爬地搀扶起同伴,狼狈不堪地逃回面包车,引擎发出一阵嘶吼,飞快地逃离了现场,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星没有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消失。
这里不是武者星辰,杀了人或造成严重伤残,会引来巨大的麻烦。
直到这时,沐晚晴才颤抖着推开车门下来。
看着一地狼藉和安然无恙的陈星,美眸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你不是说你没习过武吗?!”
陈星将铁棍随手丢到路边,拍了拍手,面不改色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啊,没正式习过武。就是以前年轻不懂事,在外面混的时候比较会打架而已,其实我以前是个精神小伙。”
沐晚晴:“……”
她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盯着陈星,那眼神分明在说:你逗我呢?!
她虽然不懂武术,但看陈星刚才那冷静的眼神、老练的飞踹夺械、以及那分明蕴含着某种章法、飘逸凌厉的“棍法”。
怎么可能是街头小混混打架能练出来的水准?
但见陈星明显不愿意多说,她也很识趣地没有再追问,只是将这份惊疑和感激深深埋在了心里。
之后,沐晚晴惊魂未定地重新发动车子,将陈星送回了村子口。
下车时,陈星跟她讨要了那株“杂乱草根”的一小部分来做研究。
沐晚晴很是大方,当场就用车上备着的工具切下了一根完整的根须递给他。
“要是研究出来什么,记得一定要告诉我啊!”沐晚晴叮嘱道,接着又郑重地说,“还有今晚的事,多谢你了。”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显然心中已经对袭击者的来历有了猜测。
陈星接过那截宝贵的根须,笑了笑:“不客气,顺手为之罢了。沐总路上小心。”
看着迈巴赫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陈星摸了摸口袋里那截奇异的根须和那块引起幻象蛊异动的木头,感觉今晚的收获,远超预期。
而现实的旋涡,似乎也正缓缓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