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通讯器里传来秦晚焦急到变调的嘶吼，刺得凌策耳膜生疼。
“凌策，回应我！你的生命体征极不稳定！该死，反噬偏偏在这个时候……撑住！”
回应？
凌策根本无法回应。
他正蜷缩在冰冷狭窄的通风管道内，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管道壁传来一阵阵规律的震动，下方是整齐划一、极具压迫感的脚步声。
“龙魂”的人，已经开始封锁楼层了！
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他强忍着脑海中针扎般的刺痛，像一只融入阴影的壁虎，悄无声息地在复杂的管道迷宫中穿行。
前世的记忆是他最大的地图。
他清楚这栋大厦每一条线路的走向，每一个监控的死角，甚至知道哪一块铁皮在踩上去时会发出异响。
然而，就在他即将从一个预定出口滑入下一层时，剧痛轰然炸开！
嗡——！
整个世界仿佛被投入了滚筒洗衣机，疯狂扭曲、旋转！
冰冷的金属管道在他眼中化为蠕动的血肉，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追兵的脚步声，变成了前世仇敌们嘲弄的狞笑。
“目标在三号通风井！快！”
下方传来一声爆喝，声音透过金属格栅，清晰无比。
暴露了？
不，还没！
凌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铁锈味让他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他判断出那只是常规排查，对方正在缩小范围。
他必须更快！
可就在他准备加速时，他经过一处排风口，下方办公室的灯光投射上来，照亮了一名龙魂队员仰起的脸。
那张脸，在扭曲的视界中，迅速变化、拉伸，最后定格成一张他至死都无法忘记的面孔——
白景明！
是他前世的死敌，那个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笑看他众叛亲离的男人！
“是你……”
凌策的瞳孔骤然收缩，无尽的杀意和恨意如火山喷发，瞬间淹没了理智。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踹开格栅冲下去，将那张虚假的脸撕成碎片！
他的手指甚至已经扣紧了管道边缘，肌肉贲张，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各单位注意，目标精神状态出现严重异常，行动模式混乱。收缩包围圈，执行b套方案，活捉优先！”
通讯器里，龙魂队长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寒冰，精准地砸在凌策即将崩溃的神经上。
活捉？
凌策浑身一激灵，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瞬间的杀意和动作，已经通过某种灵能探测设备，完全落入了对方的监控之中！
他的行动不再是无法预测的幽灵，而是变成了有迹可循的困兽。
“我是谁……”
他痛苦地抱住头，混乱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前世被背叛的绝望，被投入实验室的痛苦，被活体解剖的冰冷……一幕幕，一帧帧，都在啃噬他的灵魂。
他快要分不清这里是今生，还是前世的临死幻觉。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吞噬时，一张无辜而担忧的脸庞，突兀地闪过脑海。
是刚刚被他从火海中救出的林舒。
那双清澈的眼眸像一根定海神针，在他即将崩塌的精神世界里，强行锚定了一个坐标。
“我是凌策。”
他低声嘶吼，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我必须活下去…为了复仇…也为了…守护那些本该死去的人…”
求生的意志压过了混乱的杀意。
他放弃了原定的、通往楼下的安全路线，猛地一个转向，朝着一个更加危险、但对方绝对意想不到的方向爬去——通往天台的垂直排烟管道！
那条管道几乎废弃，内部结构不稳，攀爬时发出的噪音更大，也更容易暴露。
但正因如此，才是对方的思维盲区！
这是他最后的生路！
“砰！”
凌策一脚踹开排烟口的挡板，翻身滚落在天台之上。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肺腑，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半分。
但，已是绝路。
前方是数十米的高空，脚下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身后，沉重的战术靴踏地声由远及近，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利剑般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目标已到天台，重复，目标已到天台！包围！”
龙魂的队员呈扇形战术队形，一步步逼近，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凌策挣扎着站起来，背靠着天台的护栏，喘息如破旧的风箱。
完了吗？
就在这时，因果反噬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嗡——！！！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耳鸣，仿佛要刺穿他的灵魂。
眼前的一切瞬间褪色，化为一片无尽的漆黑。
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他感觉自己正在坠落，坠入一个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深渊。
然而，在意识彻底中断的前一秒。
他的身体，他的肌肉，他那千锤百炼的求生本能，接管了一切。
凭借着脑海中最后一点关于建筑结构的记忆，身体自动朝着一个预先计算好的方向——
那块巨大广告牌最脆弱的支架连接处。
纵身一跃！
这是一场交给命运的，生死豪赌！
“轰——！！”
巨大的金属撕裂声和塑料碎裂声响彻夜空。
凌策的身体如一颗陨石，砸穿了坚固的广告牌，朝着下方漆黑的小巷坠去。
剧痛！
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摔碎了。
他重重地砸进巷子深处一个堆满垃圾的垃圾箱里，腥臭和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但他知道，还不能停。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拖着重伤的身体，像一条受伤的野狗，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黑暗中。
最终，他找到了一个废弃的下水道入口，翻身滚了进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恶臭黑暗中，他终于脱力地靠在湿滑的墙壁上。
安全了，暂时。
他颤抖着手，在虚空中划开，调出了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系统面板。
面板上的光芒，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他想检查自己的状态，想知道这次反噬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然而，不等他细看。
一条猩红如血的系统提示，猛地弹了出来，占据了整个视野。
固化？
永久性污染？
凌策的瞳孔，在看到这行字的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