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的拳头还握着,掌心青光未散。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刚才那一战留下的疲惫还在体内流转,但比疼痛更清晰的是某种异样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意识深处,不痛不痒,却挥之不去。
他睁开眼,目光穿过树冠缝隙望向天空。云层低垂,颜色灰暗。这本该是黎明前最安静的时刻,可他的神识能感知到地脉中仍有微弱震颤,不是来自深渊裂缝,而是从世界树自身根系传出的波动。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血月将出。”
楚玄转头。那不是通讯频道里的电子音,也不是九曜分身的回响。这是真人说话的声音,苍老、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赵无眠站在外围祭坛上,手里拿着一块龟甲,罗盘摆在脚边。指针已经不动了,停在“离”位。他的衣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脸上没有惊慌,只有凝重。
“七日后,子时三刻。”他说,“天现赤轮,万物失序。”
楚玄站起身。他没问证据,也没质疑真假。过去多次经历告诉他,这个老人说的事总会应验。
“你看到了什么?”
赵无眠抬头看他:“我看到你死了。”
空气静了一瞬。
“怎么死的?”
“矛穿胸口。”赵无眠闭眼,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黑曜石材质,尾端有紫色漩涡纹路。你跪在树根前,血滴进土壤,长出一朵花。”
楚玄瞳孔一缩。
那画面太具体,不像推测,像亲眼所见。更让他在意的是,那朵花的形状,和他在《洪荒》世界里见过的一幅壁画完全一致。
他立刻调出神识连接,想查看那段记忆数据。可就在意识下沉的瞬间,一股阻力出现了。
不是攻击,也不是屏蔽。就像伸手去抓水里的石头,明明看得见,却怎么也碰不到。
他皱眉,强行推进。神识终于触碰到记忆库,提取成功。画面浮现:古老的岩壁上,一个身影倒下,胸口插着长矛,地面裂开,花苞破土而出。
和赵无眠说的一模一样。
楚玄收回神识。他知道这不是巧合。敌人不仅在外部进攻,还在试图影响未来本身。
“你能推演更多吗?”他问。
赵无眠摇头:“卦象混乱,六冲叠加。每一次起卦,结果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你的死亡画面。”
楚玄沉默几秒,然后开口:“叫幼年体来。”
虚空泛起涟漪。一个孩童身影缓缓浮现,赤足悬空,双眼如星云旋转。他是九曜分身中最特殊的一个,极少说话,能力也最难以定义。
“你能干预现实时间线吗?”楚玄问。
孩童点头。
“现在就试。”楚玄指向太平洋海底某处坐标,“那里有一道即将成型的深渊裂缝。它原本会在三小时后开启。我要你现在就让它闭合。”
孩童抬起手,一根手指轻轻一点。
没有任何声光效果。监测系统那边也没有立即反馈。过了十几秒,一条加密信息传回:目标区域空间异常信号归零,裂缝未出现。
成功了。
楚玄刚松一口气,赵无眠突然闷哼一声,身体晃了一下。
“怎么了?”
“卦象……变了。”赵无眠喘着气,“刚才的画面扭曲了。血月还在,但你的死状更清楚了。鲜血落地后形成的花,和你说的那个壁画一样。”
楚玄心头一沉。
他们改变了未来,可预言也随之更新。这意味着,对方不仅能预知,还能实时调整策略。
而更可怕的是——预言正变得越来越精准。
他立刻转向幼年体:“刚才那次操作,有没有代价?”
孩童低头,指尖渗出一丝极淡的黑雾,转瞬消失。他自己似乎都没察觉。
楚玄看见了。因果律的反噬已经开始,只是以极其隐蔽的方式呈现。
他不再多问,转而闭目内视。意识顺着根系网络深入,检查每一处连接节点。往日畅通无阻的通道如今有了滞涩感,尤其靠近第三百二十七号花苞的位置,能量流动明显迟缓。
他靠近那个区域。那里本该孕育《蜀山传》的世界雏形,但现在,表面平静之下藏着一丝黑暗涟漪。
频率很弱,持续不断。
他调出白麓上次返祖时的血液能量图谱进行比对。
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一。
楚玄猛然睁眼。
敌人不是随机选择渗透点。他们在找那些与世界树产生深度共鸣的生命体。白麓因为血脉觉醒,成了天然的接入通道。而类似的情况,可能不止一例。
他立刻切断该花苞与其他系统的能量交互,启动隔离协议。同时标记此区域为高危监控区,禁止任何意识进入。
做完这些,他重新看向赵无眠。
“血月那天,我会活着。”
老人看着他,没说话。
楚玄又说:“我不是在赌命。我会让所有变量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赵无眠终于点头:“那你必须更快。刚才那一卦,我用了三代传下来的龟甲。它裂了。”
他摊开手掌。那块龟甲中央有一道细缝,贯穿整个背面。
“这是第一次。”他说,“它从没在我推演时裂过。”
楚玄盯着那条裂缝。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命运本身正在施压。越是试图窥探,反噬就越强。
他转身走向树冠中央平台。脚步落下时,地面轻微震动。不是地震,是世界树本身的反应。整棵巨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枝叶微微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盘膝坐下,双手放于膝盖,掌心朝上。青光再次亮起,这一次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扫描。
他要把所有潜在的风险点全部找出来。不只是花苞,还有每一个与世界树建立连接的人。
韩战、白麓、林晚晴、秦墨……所有试炼者。
他开始逐一排查他们的能量波形。大部分正常,唯有白麓的数据仍有残余波动,虽已被压制,但源头未清。
楚玄记下编号,准备后续处理。
就在这时,幼年体突然抬手,指向另一个方向。
楚玄顺着看去。那是北极圈附近的一处地下节点,平时极少使用。此刻,那里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共鸣信号。
频率和刚才那道黑暗涟漪一致。
他还没来得及下令调查,赵无眠忽然倒下。
守卫人员冲上前扶住他。老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楚玄靠近听清了两个字:
“栽种……”
话音落下,赵无眠陷入昏迷。医疗组迅速赶到,将他抬走。
楚玄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青光。光还在,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敌人不再满足于正面进攻。他们开始布局命运,篡改预言,利用共鸣体渗透系统。下一次袭击,可能不会从外面来,而是从内部爆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青光稳定,温度正常。
可当他尝试调动《洪荒》世界的混沌之气时,反应迟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立刻连接天机阁,发送指令:全面检测所有试炼者的神经系统与能量适配度,重点筛查是否存在未知频率共振。
同时命令九曜分身加强监控,任何异常波动立即上报。
他不能再等了。
必须找到突破口,必须提速。
否则七日后,血月下跪的那个人,真的会是他。
他站起身,走向世界树核心区域。脚步踩在能量平台上,发出轻微声响。
平台尽头是一扇由光构成的门。门后是主控中枢,存放着所有花苞的数据模型和演化记录。
他伸出手,准备输入权限密码。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光门的瞬间,门面波动了一下。
一行字符浮现:
【访问受限:第三百二十七号花苞区域正在进行自我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