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三年深秋,东宫外戒备森严。
来俊臣带着三百名甲士将东宫团团围住,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太子殿下!有人举报东宫藏匿铠甲,图谋不轨!请殿下出来接旨!来俊臣站在东宫门外,声音尖利刺耳。
李贤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煞白。
铠甲?怎么可能?他转向李德裕,东宫里哪来的铠甲?
奴才也不知道啊!李德裕急得直跺脚,殿下,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您!
我当然知道是陷害!李贤咬牙切齿,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来俊臣已经带人来了,母后这次是铁了心要除掉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出去见他们。
李贤走出东宫,只见来俊臣带着一大群侍卫,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
来大人,不知深夜前来,所为何事?李贤强作镇定地问道。
太子殿下,有人举报,说您在东宫藏匿大批铠甲,意图谋反!来俊臣拿出一张纸,这是举报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荒唐!李贤怒道,本宫乃当朝太子,怎么可能藏匿铠甲谋反?这分明是有人陷害!
是不是陷害,搜过就知道了。来俊臣冷笑,来人,给我搜!
慢着!李贤拦住他们,来大人,您这是擅闯东宫,可知罪?
下官奉皇后娘娘之命,搜查东宫。来俊臣拿出一道圣旨,这是皇后娘娘的手谕,请殿下过目。
李贤看着那道手谕,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
果然,母后这是要置他于死地了。
搜吧。他无力地说,但本宫敢保证,东宫里绝对没有铠甲。
那就让下官拭目以待了。来俊臣冷笑。
侍卫们冲进东宫,开始翻箱倒柜。
他们把东宫翻了个底朝天,但就是没找到铠甲。
来俊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明明收到消息,说铠甲藏在东宫的地窖里,怎么会找不到?
继续找!他怒吼,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铠甲找出来!
侍卫们又搜了一遍,终于,有人在书房后面的地窖里,发现了异常。
大人!这里有个暗门!一个侍卫喊道。
来俊臣立刻冲过去,只见书房的地板下,确实有一扇暗门。
打开!他命令道。
侍卫们撬开暗门,下面是一个不大的地窖。而在地窖里,整整齐齐地堆放着数百副铠甲!
太子殿下,您还有什么话说?来俊臣得意地笑了,这么多铠甲,您怎么解释?
李贤看着地窖里的铠甲,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道,这些铠甲,本宫从来没见过......
没见过?来俊臣冷笑,这些铠甲就在您的书房下面,您说没见过?太子殿下,您这是在侮辱下官的智商吗?
这是陷害!有人故意把铠甲放在这里,然后嫁祸给本宫!李贤急切地辩解。
嫁祸?来俊臣不屑地说,太子殿下,东宫守卫森严,外人怎么可能进来?而且这个暗门如此隐蔽,除了您,还有谁知道?
我......李贤说不出话来。
确实,这个暗门很隐蔽,就连李德裕都不知道。那些铠甲是怎么放进去的?
就在这时,周兴也来了。他看了看地窖里的铠甲,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太子殿下,您还记得三个月前,您让人在书房后面挖了个地窖,说是要藏书吗?周兴慢悠悠地说。
李贤脸色大变。
他确实让人挖过地窖,但那是为了藏一些禁书,怕被母后发现。
您当时还特意交代,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地窖。周兴继续说,现在看来,您挖这个地窖,不是为了藏书,而是为了藏铠甲吧?
不!不是的!李贤急道,我挖地窖确实是为了藏书!这些铠甲,一定是有人趁我不注意,偷偷放进去的!
趁您不注意?周兴冷笑,太子殿下,这么大批的铠甲,怎么可能趁您不注意就放进去?而且,这个暗门只有您知道,别人怎么可能找到?
李贤张了张嘴,但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陷阱。
母后早就知道他挖了地窖,然后派人偷偷把铠甲放进去,再以有人举报为由搜查东宫。这样一来,铠甲是在他的地窖里找到的,而且地窖只有他知道,他就百口莫辩了。
太子殿下,现在证据确凿,您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俊臣得意洋洋地说,这数百副铠甲,足够武装一支小型军队了。您说,您不是谋反,还能是什么?
我说了,这是陷害!李贤的声音在颤抖,但依然坚持,我从未见过这些铠甲,一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周兴冷笑着走上前,太子殿下,您可知道,这些铠甲上都刻着二字?章怀,正是您的封号。
李贤心中一沉。完了,彻底完了。
母后这次设的局,真是滴水不漏。
来人!来俊臣一挥手,拿下太子,押入大理寺!
你们敢!李德裕挡在李贤面前,太子乃国之储君,岂是你们能随意拿捏的?
放肆!来俊臣一脚踢开李德裕,太子谋反,罪在不赦!谁敢阻拦,以同党论处!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李贤按倒在地。
放开我!放开我!李贤拼命挣扎,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见陛下?来俊臣冷笑,陛下现在病重,皇后娘娘已经全权处理朝政。太子殿下,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李贤被押走了,留下一地狼藉。
李德裕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殿下!殿下!
深夜,武媚娘的寝宫。
娘娘,李贤已经被押入大理寺了。小翠禀报道。
武媚娘放下手中的茶杯,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做得不错。那些铠甲处理干净了吗?
都处理干净了。小翠说,而且,来俊臣已经找到了几个,愿意出庭作证,说亲眼看到太子私造铠甲。
很好。武媚娘点头,告诉来俊臣,明天一早就开庭审理。我要在三天之内,定李贤的罪。
是,娘娘。小翠应道,但犹豫了一下,只是......陛下那边,要不要先知会一声?
不必。武媚娘冷冷地说,等尘埃落定再告诉他。到时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李贤啊李贤,你以为写首《黄台瓜辞》就能打动我?你以为展现才华就能保住太子之位?她冷笑,你太天真了。在这皇宫里,仁慈就是软弱,才华就是威胁。你越优秀,我就越不能留你。
第二天清晨,朝堂上。
文武百官齐聚,但气氛异常压抑。
昨夜东宫搜出铠甲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朝臣们议论纷纷,有人相信,有人怀疑,但没有人敢公开质疑。
诸位爱卿。武媚娘坐在龙椅上,声音冰冷,昨夜东宫搜出数百副铠甲,太子李贤涉嫌谋反。此事事关重大,朕决定亲自审理。
陛下!狄仁杰站了出来,声音洪亮,此事蹊跷,请陛下三思!太子殿下向来仁孝,怎么可能谋反?
狄爱卿,证据确凿,你还要为他开脱?武媚娘的目光如刀,那些铠甲,难道是凭空出现的?
臣不是为太子开脱,而是觉得此事疑点重重。狄仁杰不卑不亢地说,东宫守卫森严,外人如何能将数百副铠甲运进去?而且太子若真要谋反,怎么会把铠甲藏在自己的书房下面?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你是在说朕冤枉了太子?武媚娘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
臣不敢。狄仁杰低下头,臣只是请陛下明察,不要冤枉了忠良。
忠良?武媚娘冷笑,那就让事实说话吧。来俊臣,带证人上来。
来俊臣立刻带上来三个。这三人都是东宫的低级太监,平时不受重视。
你们说,都看到了什么?来俊臣问道。
回禀陛下,小人确实看到太子殿下私造铠甲。第一个太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就在三个月前,小人夜里值班,看到有人偷偷往东宫运铠甲。
胡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李治由太监搀扶着走了进来。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听到儿子出事,还是坚持要来。
父皇!武媚娘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您怎么来了?您的身体......
朕听说贤儿出事了,特地来看看。李治摸索着坐到龙椅上,朕不相信,贤儿会谋反。
陛下,证据确凿......来俊臣想说什么。
闭嘴!李治怒道,朕还没死呢!这朝堂上,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来俊臣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再言语。
传朕旨意,把贤儿带上来。李治说,朕要亲自问他。
很快,李贤被押上了朝堂。
他被铁链锁着,衣衫褴褛,脸上还有伤痕,显然在大理寺受了不少苦。
父皇......李贤看到李治,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儿臣冤枉!儿臣真的冤枉!
贤儿,你告诉父皇,那些铠甲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治的声音在颤抖。
父皇,那些铠甲不是儿臣的!李贤哭道,儿臣从未见过那些铠甲,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
陷害?谁会陷害你?李治问道。
李贤张了张嘴,想说出两个字,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知道,如果说出来,不仅自己死定了,父皇也会受不了。
儿臣......儿臣不知道。他低下头,但儿臣对天发誓,儿臣绝无谋反之心!儿臣就算死,也要死得清白!
父皇。武媚娘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事到如今,李贤还在狡辩。证据确凿,难道父皇还要包庇他?
朕不是包庇,朕只是想查清真相!李治激动地说。
真相?武媚娘站起身,走到李治面前,父皇,您眼睛看不见,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但臣妾看得清清楚楚——李贤野心勃勃,早就不满足于太子之位了。
你胡说!李治怒道。
臣妾没有胡说。武媚娘继续说,父皇,您想想,李弘为什么会死?不就是因为他太仁慈,处处和臣妾作对吗?而李贤呢,表面上温顺听话,暗地里却写《黄台瓜辞》讽刺臣妾,现在又私藏铠甲,这不是要谋反是什么?
够了!李治拍案而起,皇后,你不要欺人太甚!
臣妾欺人太甚?武媚娘冷笑,那好,父皇既然要护着李贤,那臣妾也就不活了!
说完,她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
皇后!李治大惊,你要干什么?
臣妾要以死明志!武媚娘声音凄厉,父皇宁愿相信一个谋反的逆子,也不相信臣妾。既然如此,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后,不要冲动!朝臣们纷纷劝阻。
父皇,您选吧。武媚娘的匕首抵在脖子上,已经划出一道血痕,要么废太子,要么臣妾现在就死在这里!
李治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知道,皇后这是在威胁他。但他也知道,皇后说得出做得到。如果皇后真的死了,他这个眼睛看不见的皇帝,还能撑多久?
父皇......李贤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儿臣不怕死,只求父皇保重龙体。
李治听到儿子的话,眼泪夺眶而出。
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了。
良久,他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沙哑:传朕旨意......废太子李贤为庶人,流放巴州。
父皇!李贤惊呼。
陛下圣明!来俊臣等人立刻跪下。
武媚娘收起匕首,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而李治坐在龙椅上,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就在李贤被押出朝堂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看向武媚娘。
母后,儿臣今日虽败,但历史自有公论。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总有一天,世人会知道真相的。
武媚娘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拖下去!
而在人群中,狄仁杰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哀。
太子殿下,老夫无能,救不了您。但老夫发誓,一定会保住李氏血脉,不让皇后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