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上强攻“松鼠快车”数据堡垒的计划受挫,法律警告函还摆在桌上散发着冰冷的威胁,调查仿佛一下子被堵死在了死胡同里,工作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林青和陆辰对着白板上密密麻麻、却始终无法触及核心的线索图,眉头紧锁,一筹莫展。就在这时,一个普通的快递包裹,被前台送了进来,收件人赫然写着“林青”,寄件人信息却是一片空白。
这突如其来的匿名包裹,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僵局,也带来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匿名包裹?”陆辰立刻警惕起来,“青哥,小心点,会不会是……”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担忧很明显——会不会是“松鼠快车”的陷阱?故意提供虚假信息引他们上钩,再反手告他们一个商业诽谤?
林青盯着那个朴素的纸盒,心里也是疑窦丛生。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任何不明来源的东西都值得怀疑。他示意陆辰戴上手套,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办公室空旷处拆开了包裹。
里面没有炸弹,也没有恐吓信,只有一叠打印出来的文件。最上面是几页看似是内部文件的截图,标题是《“松鼠快车”城市运力优化与司机行为激励细则(部分)》,里面详细罗列了一些极其严苛、几乎不可能完全达标的奖励门槛和清晰明确的惩罚条款。下面则是几张经过处理的司机流水分析截图,用红圈标出了高额抽成与微薄实际收入之间的触目惊心的对比。
文件看起来……太真了。里面的细节逻辑,与他们在后台收到的海量司机投诉高度吻合,甚至解释了一些他们之前想不通的规则漏洞。惊喜只在林青脸上停留了不到三秒,随即被更深的疑虑取代。这证据来得太是时候,也太关键了,关键得让人不安。
“查!必须查清楚来源!”林青当机立断。
陆辰立刻行动起来。他联系了快递公司,凭借着包裹上的单号,几经周折,终于从一个相熟的快递小哥那里模糊地追溯到,这个包裹是从城东一个非中心区域的快递点寄出的。通过调取那个快递点周边的公共监控录像(通过一些非正式渠道),经过几个小时不眠不休的筛查比对,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刻意低着头的身影在寄件窗口短暂出现。虽然面容模糊,但陆辰凭借其专业的图像处理和人像比对技术,结合身形特征和几个不易察觉的细节,最终锁定了一个目标——一个名叫孙宇的年轻人。
“孙宇?”林青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是陈奕成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陆辰调出了相关资料,“经常在陈奕成的视频里出镜,负责内容策划。”
“陈奕成?!”这个发现让林青震惊不已。那个曾经在网络上对他极尽嘲讽之能事,用剪辑视频将他推向舆论深渊的“死对头”?他的手下给自己寄关键证据?这简直比包裹本身是陷阱更让人难以理解!是陈奕成授意的?还是孙宇的个人行为?如果是陈奕成授意,这又是什么新的把戏?
工作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发现惊呆了。
林青内心波涛汹涌。从收到包裹时的一丝希望,到核实过程中的谨慎与怀疑,再到此刻发现寄件人竟然与陈奕成有关带来的巨大震惊与困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找到了那个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陈奕成那辨识度很高的、带着点玩世不恭腔调的声音:“喂?林大记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又有什么不专业的把柄落我手里了?”
林青没理会他的嘲讽,直接开门见山,语气严肃:“我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里面的东西,是关于松鼠快车的。寄件人是孙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后,陈奕成的声音收敛了戏谑,变得平静甚至有些低沉:“东西收到了?”
果然是他授意的!林青心中一凛:“为什么?你想干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陈奕成似乎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他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疲惫的坦诚:“林青,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为了流量不择手段。是,我承认,流量是我的饭碗,我得靠这个活着,得养着我那一大帮子人。”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但是,有些线,我不能踩,也不屑去踩。松鼠快车这事,特么的已经不是在商业竞争的范畴里玩了!它是在用算法和规则,系统性地压榨成千上万个指着方向盘养家糊口的普通人!孙宇他爹就是开网约车的,去年就是因为类似的狗屁规则被坑惨了,差点没缓过来。这事,关乎太多普通人的活路了,我陈奕成再想要流量,也不能拿这种东西去换热度,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因为拿不到核心证据而让这事石沉大海!让孙宇寄,是我不想直接跟你们扯上关系,麻烦。”
林青握着电话,久久无言。他能听出陈奕成话语里的真诚,那是一种触及底线时才会爆发出的、与平时玩世不恭形象截然不同的力量。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陈奕成的看法似乎过于脸谱化了。这个他眼中的“流量小丑”,内心居然还守着这样一条清晰的、属于媒体人的底线。
震惊、意外、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林青心中翻腾。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开始相信陈奕成了。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的目标似乎是一致的。
“东西……你看过了,觉得有用吗?”陈奕成在电话那头问,语气恢复了点平时的调调,但少了些攻击性。
“很有用,填补了我们关键的证据链缺口。”林青如实回答,顿了顿,他补充道,“谢谢。”
“嗤,”陈奕成在那边笑了一声,“别,可别谢我。我就是看不惯那帮孙子仗着技术欺负人。行了,东西给你了,怎么用是你的事。挂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林青缓缓放下手机。他看着桌上那份来自陈奕成授意寄出的“礼物”,心情无比复杂。这突如其来的援手,打破了调查的僵局,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这个曾经的“敌人”,如今通过这种方式递来了橄榄枝。他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图谋?这份看似关键的证据,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其他陷阱?陈奕成,究竟是敌是友?在接下来的调查中,他到底能不能被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