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三域酒开坛还有三月,万藤台已热闹得像要提前过节。缘丝上挂满了各族送来的“贺礼穗”:灰砾星的麦秆编了“丰登结”,穗尾坠着饱满的麦粒;静默星的星络符号刻在玉牌上,串成“语缘穗”,轻轻一碰就发出悦耳的音;浮星泽的孩子们用星云纤维编了小酒坛挂饰,坛口飘着银丝做的“酒香”。
“陨冰族的冰雕匠人来了!”雾芽举着个冰晶做的酒樽跑过来,樽身上刻着三域的地标——映星池的涟漪、凝星湖的冰纹、熔火山的焰苗,“他们说要在开坛那天,用这樽盛第一杯酒。”
守穗接过冰樽,指尖刚触到表面,就看见樽壁上浮现出虚影:陨冰族的孩子正围着冰窖唱歌,歌声里混着“快点酿好呀”的期盼;浮星泽的阿月在映星池边翻晒新收的星云蜜,池水里的酒坛影像又清晰了几分;熔火星的焰羽则在熔岩洞外添柴,陶瓮里的酒液正泛着三色的光。
“这冰樽能映出三地的酿酒进度,”银纹惊叹道,“就像个会跑的信使,把大家的盼头都装进来了。”
正说着,星途网的警报突然轻响——不是危险信号,是新的“入盟申请”。屏幕上跳出个陌生的星系坐标,标注着“瀚海星”,附言是一行星文:“闻三域酿共饮之酒,愿携深海之珍,换一杯缘”。
“瀚海星?”阿禾翻出星图,“传说那里是片无边无际的液态海洋,生灵住在深海的珊瑚宫里,从不与外界往来。他们怎么会突然申请入盟?”
守穗看着申请旁附的信物图——一枚半透明的“海珠”,珠内裹着团流动的蓝光,像把深海的星光锁在了里面。“或许是三域酿酒的事,让他们觉得,‘分享’不是坏事。”她做出决定,“去看看。”
星舰驶入瀚海星的大气层时,舷窗外的景象让众人惊叹:整个星球被蔚蓝色的海水覆盖,海面漂浮着巨大的珊瑚岛,岛礁间有发光的鱼群游过,像在水里撒了把星子。
“是‘瀚海族’的信使!”雾芽指着一群骑着海豚的生灵,他们的鱼尾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手里举着海珠制成的权杖。
领头的信使举起权杖,杖顶的海珠亮起,投射出影像:深海的珊瑚宫里,无数海珠串联成“光链”,链上挂着各族的信物——有灰砾星的麦壳、碎星带的金属片,甚至还有枚小小的共生印记拓本。
“百年前,我们的祖先曾收到过星途网的缘丝,却因胆怯藏了起来。”信使的声音像海浪拍打礁石,“直到看见三域共酿一坛酒,才明白‘锁起来的珍宝藏不住暖’。”他递来一枚更大的海珠,“这是‘海心珠’,能净化任何水源,我们愿用它加入星途网,换与各族共饮一杯的缘分。”
守穗接过海心珠,珠内的蓝光立刻与她腕上的共生印记相契,在珊瑚岛上空织出条蓝绿相间的新缘丝,一头连着瀚海星,一头汇入星途网的主脉。“欢迎回家。”她轻声说,“开坛那天,盼你们带着深海的故事来。”
离开瀚海星时,海心珠在船舱里发出温润的光,珠内的蓝光顺着缘丝往万藤台蔓延,像在深海与星海间架了座桥。守穗望着舷窗外渐渐缩小的珊瑚岛,忽然明白,所谓“缘网”,从不是强行拉人入伙,是当你展示出“分享”的暖意时,那些原本犹豫的灵魂,会主动朝你伸出手。
“开坛那天,又多了位朋友。”雾芽摸着冰樽上新增的瀚海星地标——一片波浪纹,笑得眉眼弯弯,“等我把海珠串进贺礼穗里,让大家都知道,深海里也有想和我们喝酒的人。”
星舰返航时,万藤台的总穗上,新的缘丝正顺着海心珠的蓝光生长,藤须上结出了带着海水气息的新穗。守穗知道,三个月后的酒坛里,不仅有三域的味道,还会多一缕深海的清冽。
而这,或许就是酿酒的真正意义——不是为了那杯酒,是借酿酒的由头,让更多原本不相干的星,在“盼一杯共饮”的念想里,慢慢靠近,慢慢成为“我们”。
冰樽里的虚影又动了:瀚海星的珊瑚宫里,海族正用海珠打磨新的酒盏,盏壁上刻着“缘”字。守穗笑了,看来这坛酒,要比想象中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