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星的暗紫色光轨在承星穗的暖光中渐渐舒展,像初春解冻的溪流。守穗留下的槐叶藤丝已在光轨旁扎下新根,抽出的嫩芽裹着淡淡的紫,是孤寂星的颜色与藤丝的绿相融的暖。
这日,一缕极细的光从孤寂星的方向飘来,落在承星穗上——是那偷偷送出星尘的孩子,用自己的头发编了串“怯语穗”,穗子短而细,像根没长开的草,穗尾系着颗冻在冰里的星子,冰壳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想”字。
守穗轻轻敲碎冰壳,星子立刻在掌心化开,化作孩童的虚影:他躲在冰封的岩石后,手里攥着半截冻住的藤丝,小声说:“长老说外面都是骗术,可你的穗子……不冷。”
“那是因为里面裹着‘想靠近’的暖啊。”守穗将怯语穗系在槐叶藤丝上,月藤丝缠上穗子,送去凡界的麦香、异界的虹光,“你闻,这些味道都带着朋友的笑,不骗你。”
孩童的虚影吸了吸鼻子,突然跑开,片刻后又回来,手里捧着块“破冰石”——那是孤寂星上最硬的冰凝结的,石上却有个被手指反复摩挲的小坑。“这是我偷偷摸了三年的石头,长老说‘心硬才不会疼’,可我摸出坑了,也没觉得疼。”
守穗将破冰石嵌在承星穗的星核旁,石上的小坑立刻涌出暖光,与穗子的光相融,在暗紫色光轨上画出个小小的“友”字。“心硬才会疼呢,像这石头,摸久了会累,可握着朋友的手,再久也暖。”
孩童似懂非懂,却把自己的“怯语穗”往承星穗上又靠了靠,虚影渐渐变得清晰——他穿着冰丝织的小袄,眼睛亮得像没被冰封的星。
消息传回孤寂星,冰封的星球上第一次泛起骚动。有长老愤怒地想切断光轨,却发现暗紫色光轨已与槐叶藤丝缠成一体,砍断藤丝的瞬间,光轨竟发出痛苦的低鸣,震得所有冰层簌簌发抖。
“它在‘舍不得’。”一位年迈的孤寂星生灵喃喃道,他的冰甲上布满裂痕,是当年抵御外敌时留下的,“我们封了心,却封不住藤想连接的念。”
这日,孤寂星的冰原上,终于有人走出了冰封的堡垒。是位抱着藤丝残段的老者,残段上还留着当年被背叛时的焦痕。他将残段放在光轨旁,声音像冰碴摩擦:“我们曾有过藤,却被它勒出了血。”
守穗望着那截焦黑的藤丝,将自己的月藤丝与之相触,焦痕处竟开出朵小小的冰花:“藤本身没有错,错的是借藤伤人的念。你看,好的藤会开花,会结果,会把暖往心里送。”
冰花在老者掌心融化,滴下的水落在他的冰甲上,竟融出个小小的洞,露出底下泛着红的皮肉。老者愣住了,那是被冰封千年后,第一次感受到“暖”的温度。
各族生灵闻讯赶来,往孤寂星送去“解冰穗”:凡界的裹着麦田的阳光,让冰面泛起金光;异界的嵌着会发热的星核,让寒气渐渐消散;烬土星系的少年带来重生穗,说“我们也被烧过,可新的藤会长出来”。
当第一串解冰穗落在孤寂星的冰原上,冰层突然裂开,钻出无数带着紫纹的新藤,藤上结的“融心果”,果皮是冰的清,果肉是藤的暖,咬一口,会尝到“原谅”的甜。
这年的“破冰穗会”,在孤寂星的冰原上举办。没有刻意的热闹,只有孩童们用融心果的汁在冰上画画,画里有藤,有穗,有手拉手的生灵。老者们坐在新藤下,看着当年的焦黑藤丝与新藤缠在一起,沉默许久,终于有人开口:“原来冰化了,不是消失,是变成了能滋养藤的水。”
守穗将承星穗与怯语穗、破冰石编在一起,系在孤寂星最高的冰峰上。穗子晃动时,暗紫色光轨与槐叶藤丝完全相融,化作“通心轨”,轨上的星尘不再冰冷,会随着生灵的笑声泛起涟漪。
“所谓‘冰融’,从不是让冰变成别的东西,是让它找回流动的本真;所谓‘星语相通’,也不是让所有声音都一样,是让不同的语,都能被听懂‘善意’的根。”守穗望着通心轨上往来的光,轻声道,“孤寂星的故事告诉我们,再冷的心,也会为持续的暖敞开条缝;再深的疤,也能被真诚的藤,缠成新的结。”
夜里,孤寂星的冰原上第一次响起歌声,是孩童们跟着穗语蝶学的调子,跑调却热闹。守穗躺在新藤的叶上,看老者们用冰刀在冰原上刻下“我们错了”,看少年们把解冰穗系在每个堡垒的门口。
她知道,孤寂星的冰不会一夜消融,但只要有藤在长,有穗在递,有暖在送,总有一天,这里会像天衍山一样,藤爬满冰峰,穗挂满枝头,所有的“怕”,都会被“我们在一起”的暖,轻轻接住。
通心轨上的光还在流淌,像在说:
别怕过去的伤,藤会带着新的绿来;别怕开口的难,穗会把暖往心里塞。冰会融,心会开,星语相通的那天,我们会笑着说——
“原来你也在这里。”
新的融心果在藤上成熟,果皮上的紫纹与绿纹交织,像一句未完的诗,在通心轨的光里,闪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