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归墟城时,石三终于抓住了那条发光的鱼。鱼身像裹着层流动的银霜,在他掌心扑腾,溅起的水珠落在他胳膊上,瞬间化作细碎的光粒。“你看你看!我说能抓住吧!”他举着鱼朝我们喊,斧头还挂在腰间晃悠,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阿璃的镇魂宝玉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红光,裂痕里的光带越来越清晰,像嵌了条玛瑙丝带。她指尖轻抚过裂痕,忽然说:“它好像在哼调子。”我们凑近了听,果然有极细微的嗡鸣,混着海风的气息,竟与归墟城石碑上的符文韵律隐隐相合。
风长老背着半篓刚采的海草,慢悠悠跟在后面。那些海草是深绿色的,叶片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是归墟城特有的“凝星草”。“这草能安神,”他把半篓草分给我们,“回去晒干了泡茶,比城里的安神香管用。”
我接过一把凝星草,叶片上的荧光蹭在指尖,凉丝丝的,像握着一把碎星子。转头时,看见阿璃正把凝星草插进宝玉的裂痕里,草叶上的荧光与宝玉的红光交织,竟形成了小小的光涡,看得石三瞪大了眼睛:“还能这么玩?阿璃姐你太会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海边的礁石渐渐多了起来。有渔民在礁石上晒渔网,网眼里卡着些小海螺,被阳光晒得发亮。阿璃捡起一只海螺,放在耳边听,海螺里的风声混着她宝玉的嗡鸣,像谁在低声唱歌。“你听,”她把海螺递给我,“像不像归墟城的海浪声?”
我接过海螺,果然听见熟悉的浪涛拍岸声,只是更温柔些,像是被海风揉碎了。石三也抢着要听,结果手一滑,海螺掉进了礁石缝里。他正想伸手去捞,却见缝里钻出只小螃蟹,举着螯钳,背上的壳是淡紫色的,还沾着颗凝星草的种子。
“别动它!”阿璃拉住他,“这是‘寄星蟹’,专吃凝星草的种子,你看它背上的种子,明年会发芽的。”石三赶紧收回手,蹲在旁边看螃蟹慢悠悠爬进更深的礁石缝,嘴里嘀咕:“归墟城的玩意儿都这么稀奇……”
风长老坐在一块大礁石上,用石片削着木簪。他要给阿璃做个簪子,用的是归墟城的“铁心木”,木质坚硬,还带着淡淡的香气。“这木头能锁住光,”他削着木簪,木屑落在礁石上,竟也带着微光,“把凝星草的汁涂在上面,能存住光呢。”
阿璃的宝玉忽然轻轻颤动,裂痕里的光带指向远方的海平面。我们顺着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海面上浮着座小岛,岛上隐约有炊烟升起。“那是‘落星屿’,”风长老放下木簪,“住着几户守岛人,靠打渔和种凝星草为生。今晚去那里歇脚吧,他们的鱼干烤得极好。”
石三一听有鱼干,立刻扛着斧头往海边跑:“我去叫船!”他跑得太快,腰间的斧头差点掉海里,引得阿璃笑着喊:“慢点!别把凝星草抖掉了!”
我和阿璃跟在后面,她手里的镇魂宝玉越来越亮,裂痕里的凝星草已经抽出了嫩芽,荧光顺着草叶往上爬,像给宝玉戴了顶小绿帽。“你说,”她忽然开口,眼神亮晶晶的,“等嫩芽长大了,会不会把裂痕填满?”
我望着她手里的宝玉,又看了看远处落星屿的炊烟,觉得归墟城的光并没有真的消失。它变成了凝星草的荧光,变成了寄星蟹背上的种子,变成了阿璃宝玉裂痕里的光带,悄悄藏进了我们接下来的每一步里。
石三已经叫来了船,正朝我们挥手。我拉起阿璃的手,她的指尖带着宝玉的暖意,凝星草的荧光在我们相握的手间流转。船桨划开海水,激起的浪花里,仿佛还能看见归墟城的影子,像一场温柔的梦,醒了,却留下满船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