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岳剑划破黑雾的刹那,凌尘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银白色的流光。他没有去看赵天磊的惨状,也没有理会那道吞噬了苏媚的黑影发出的咆哮,眼中只有那片被红光浸染的虚空——苏媚消散的地方,残留着她最后一丝灵力,像一粒倔强的星火,在黑暗中微微闪烁。
“以我残躯,铸你锋芒。”
这句苏媚消散前传入他耳中的低语,此刻成了凌尘唯一的执念。沉岳剑上燃起银白色的火焰,那是剑域之力与他本身灵力的融合,火焰中隐约可见无数剑影盘旋,每一道都蕴含着五百年的沉淀与今日的决绝。
“吼——!”
黑影猛地探出手,巨掌带着碾碎山石的力道拍来,掌风未至,地面已裂开蛛网般的沟壑。凌尘脚尖一点,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飞,看似轻盈,却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掌风的核心。他手中的沉岳剑顺势反撩,银焰剑气精准地斩在黑影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腥气。
“域外邪魔的残魂聚合体么……”凌尘低声自语,指尖拂过剑身,“苏媚用最后的灵力撕裂了它的护体魔焰,看来,你也不是不可战胜。”
黑影的咆哮中多了几分忌惮。它本是万魔窟中无数邪魔残魂的聚合体,借赵天磊的仪式之力苏醒,力量虽强,却缺乏灵智,全凭本能杀戮。苏媚的自爆式攻击虽未彻底摧毁它,却破了它最坚硬的防御。
“那就用你的残躯,来告慰她吧。”
凌尘的身影再次动了。这一次,他不再闪避,沉岳剑挽出层层叠叠的剑花,银焰剑气如暴雨般倾泻而出,每一道都瞄准黑影身上的伤口——那是苏媚用生命换来的破绽。黑影在剑气中嘶吼、翻滚,巨大的身躯不断撞向山壁,却始终无法摆脱那如影随形的剑光。
激战中,凌尘的余光瞥见了躺在地上的赵天磊。他还活着,只是断了一条腿,正挣扎着看向战场,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当看到黑影手腕上的伤口时,他突然嘶哑地喊道:“是媚儿……是媚儿的灵力!她到死都在帮你!”
凌尘的剑势微微一顿。
“我错了……我不该贪念力量,不该让她陪我冒险……”赵天磊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早就说过这仪式有问题,是我逼她……”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凌尘的声音冷得像冰,“但她的心意,我收到了。”
沉岳剑猛地提速,银焰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剑影,如同一轮残月划破天际,精准地刺入黑影胸前那处被苏媚灵力灼伤的位置。黑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开始崩溃、消散,最终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被银焰吞噬殆尽。
万魔窟的黑雾渐渐散去,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凌尘走到赵天磊面前,剑尖点在他的咽喉:“你想怎么死?”
赵天磊惨然一笑:“给我个痛快吧。能死在她守护的人手里,也算……赎罪了。”
凌尘看着他眼中的死寂,突然收回了剑。
“苏媚不会希望我杀你。”他转身望向苏媚消散的方向,“她用最后的力量救了你,不是让我来动手的。”
赵天磊一怔,随即泣不成声。
凌尘没有再回头。他走到那片残留着苏媚灵力的虚空,伸出手,仿佛想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一片冰凉的空气。沉岳剑上的银焰渐渐熄灭,只剩下淡淡的余温。
“我会找到让你重生的方法。”他对着虚空轻声说,“无论是轮回,还是魂灯续命,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你。”
风吹过万魔窟,带来远处的鸟鸣。赵天磊拖着断腿,一步一步向外界挪去,背影萧索,却带着一丝解脱——他要去完成苏媚生前的另一个愿望,将万魔窟的真相公之于众,警示后人。
凌尘站在原地,直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苏媚五百年前送他的生辰礼物,一直被他贴身收藏。玉佩上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此刻正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接下来,去哪?”他轻声问自己,也像是在问玉佩另一端的人。
风吹过耳畔,仿佛传来一声温柔的回应。
凌尘笑了,那是五百年来头一次,如此轻松的笑。他握紧玉佩,转身向万魔窟外走去。
前路或许还有迷雾,或许还有未散的阴霾,但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苏媚的灵力留在了他的剑上,她的心意刻在了他的心里,而这份沉甸甸的记忆,会指引着他,走向更远的地方。
无论是寻找重生之法,还是守护这片苏媚用生命换来的安宁,他都会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万魔窟外的草地上,蒲公英随风飘散,像无数白色的希望,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