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深处的晨雾带着草木的腥甜,噬剑蚁的巢穴藏在千年榕树下,洞口爬满了暖根草与毒藤的混生藤,藤上缀着的“合流果”被啃出一个个小缺口,露出里面的籽——显然是被蚁群搬去当食粮了。
“它们真的在学编东西!”阿禾蹲在巢边,看见蚁群正用嚼碎的毒藤纤维与暖根草叶,在藤蔓间粘出细小的网,网眼间缀着红浆果的碎屑,像串迷你的“合流穗”。她小心翼翼地拈起一个,网丝细如发丝,却异常坚韧,在指尖轻轻晃,像片会呼吸的彩叶。
南疆青年凑过来看,眼里闪着惊奇:“以前它们只啃剑上的旧穗,现在竟学着编新的……是把咱们的样子记在心里了?”他从箭囊里抽出支箭,将迷你穗系在箭尾,“这叫‘蚁信穗’,以后雨林的风吹过,就知道连蚂蚁都在说‘合流’的事。”
砚生在榕树干上拓下蚁网的纹路,发现与“藤缠式”的剑招轨迹惊人地相似。“你看这弧度,”他用炭笔勾勒着,“先收再放,像极了毒藤缠猎物的样子,却比咱们的剑招多了几分细碎的变化——是把蚁群的步调融进去了。”他把这新招记在剑谱上,取名“千蚁缠”。
槐姑娘将鲛人珠碾碎,混着红浆果的汁,调成淡红的颜料,教南疆弟子在箭杆上画藤蔓。“这样箭射出去,就像条会飞的藤,”她指着颜料里的珠光,“让雨林的猎物知道,这箭带着海的信,不是来杀生,是来守护的。”
午后的雨林下起了急雨,雨水顺着榕树叶的缝隙落下,打在蚁网的迷你穗上,发出“沙沙”的响。阿禾发现,蚁群竟把更多的穗子搬到了藤叶下,像在保护这些新做的“宝贝”。她突然明白,所谓生灵,从无高低之分,不过是用各自的方式,守护着心里的“合流”。
“咱们该给蚁群搭个棚子,”她捡起片巨大的芭蕉叶,用藤蔓固定在巢顶,“让它们编穗子时,不用怕雨淋。”南疆弟子们跟着学,不一会儿,巢边就支起了片“叶棚”,雨滴打在叶上,像在敲鼓,蚁群在棚下爬得更欢了。
夜里,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听雨林的老人讲“毒藤传说”。“以前的毒藤,见活物就缠,”老人用骨杖拨着炭火,“后来有个外乡人,把暖根草籽撒在藤边,说‘再烈的性子,也该尝尝甜’。现在看来,那外乡人说的,就是你们啊。”
阿禾望着火光里的藤蔓,它们已顺着榕树的气根爬向更高的枝头,将迷你穗与“合流穗”缠在一起,在风里晃成一片。她突然想起天衍山的老槐树,此刻或许也挂满了新穗,等着它们带着雨林的故事回去。
“该往回走了,”砚生收起剑谱,上面已添满了雨林的新招,“让天衍山的藤也听听,蚁群编穗子的声音。”
离开雨林那日,南疆弟子们在藤墙上系满了新穗——毒藤缠暖根草,红浆果缀鲛人珠,最特别的是串“千蚁穗”,用蚁群编的迷你穗串成,像条流动的彩虹。青年把树皮书递给阿禾,里面画满了雨林与天衍山的藤蔓交错的样子:“等藤爬到天衍山,我们就顺着藤来做客。”
藤蔓在身后轻轻摇晃,像在挥手。阿禾回头望,见榕树下的“叶棚”边,蚁群又编出了新的迷你穗,这次的网眼里,竟缠着根来自天衍山的槐叶纤维。
她知道,雨林的故事已钻进了最细微的角落。所谓传承,从不是人对人的嘱托,是蚁群记着穗子的样子,是藤蔓带着他乡的种子,是每个生灵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把“合流”的约定,刻进日常的纹路里。
而天衍山的方向,藤蔓正顺着风的轨迹,往更辽阔的地方爬,要把雨林的甜、海的咸、沙漠的烈,都织进同一个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