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的剑冢,因沉岳剑而愈发受人敬仰。
念尘成了长老后,每日都会来剑冢静坐。沉岳剑不再时刻随他左右,多数时候便立在剑冢中央,剑身流转的银光与周围的古剑相映,仿佛在与历代剑魂低语。
这日,念尘刚走到剑冢入口,便听到一阵细微的啜泣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蹲在沉岳剑旁,小手摸着冰冷的剑身,肩膀一抽一抽的。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里哭?”念尘轻声问道。
小姑娘抬起头,露出一张挂满泪痕的小脸,约莫七八岁的模样,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我叫阿桃,是山下药铺的。我……我想学剑,可师父说我是女子,学不好剑的。”
念尘看着她紧握的小拳头,想起了当年在断尘海边握着木剑的自己。他蹲下身,指着沉岳剑问:“你知道这柄剑的故事吗?”
阿桃摇摇头,眼泪又要掉下来。
“它的主人,曾有一位很重要的人,也是女子。”念尘望着剑身,声音温和,“那位女子,虽不常握剑,却比谁都懂剑。她知道,剑从不在乎握剑的是男子还是女子,只在乎握剑人的心够不够坚定。”
阿桃眨了眨眼,似懂非懂:“那……我能学好剑吗?”
“你想试试吗?”念尘捡起一根掉落的竹枝,递给她,“就用这个,对着剑冢的石柱练三个月。若三个月后,你还想学,我便收你为徒。”
阿桃接过竹枝,用力点头,眼泪瞬间收了回去,眼里闪着倔强的光:“我一定能行!”
接下来的三个月,剑冢里多了个小小的身影。阿桃每日天不亮就来,握着竹枝对着石柱比划,小手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又结茧,却从未喊过一声累。沉岳剑似乎也格外关照她,偶尔会有淡淡的银光落在她身上,帮她抚平疲惫。
三个月期满那日,阿桃握着竹枝,将念尘教的基础剑招练得有模有样,虽力道不足,却透着一股韧劲。
念尘看着她额角的汗珠,满意地点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弟子。”
阿桃惊喜地蹦起来,抱着竹枝转圈,忽然想起什么,跑到沉岳剑旁,踮起脚尖在剑身上轻轻亲了一下:“谢谢你,沉岳剑!”
剑身微微发烫,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像是在回应她的亲昵。
数年后,阿桃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手中的竹枝早已换成了一柄轻便的长剑。她的剑法不像念尘那般厚重,却灵动如蝶,尤其擅长以巧破拙,每次练剑时,沉岳剑都会发出清脆的鸣响,像是在为她伴奏。
这日,阿桃在剑冢练完剑,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沉岳剑的剑鞘上,竟多了一行浅浅的刻痕。凑近一看,是两个小小的字:“等你。”
她愣在原地,指尖拂过那行字,忽然想起师父说的,沉岳剑的主人曾在桃花树下等了五百年。
“是在等我吗?”阿桃轻声问。
沉岳剑轻轻震颤,剑身在阳光下流转,映出她身后的剑冢入口——那里不知何时,竟长出了一株小小的桃树,枝桠上挂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
阿桃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她想起师父说的“剑随心动”,想起那位从未谋面的红衣前辈,忽然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知道了。”她对着沉岳剑笑道,“我会好好练剑,等花开,也等你想说的故事。”
沉岳剑发出一声轻快的剑鸣,像是在说“好”。
剑冢外的桃花苞,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绽放。而远处的断尘海,封印上的花海正顺着海风,将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送到流云宗,落在剑冢的桃树梢上。
岁月流转,故事总在继续。
或许有一天,阿桃会握着沉岳剑,站在断尘海边,看着花海与桃花相映,听着海浪与剑鸣和鸣。那时她会明白,所谓传承,从不是复刻过去,而是让每一代人,都能在剑影花香里,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而沉岳剑上的“等你”,也并非等待某一个人,而是等待每一颗向往守护的心,在时光里,与它并肩同行。
剑冢的风,带着新的气息,轻轻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