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阎埠贵像往常一样,三大爷阎埠贵像往常一样,端着搪瓷缸子拿着牙刷毛巾,准备在院里的水龙头下洗漱刚推开屋门,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就直冲脑门,熏得他差点背过气去。再定睛一看,自家那扇视若脸面的木门上,赫然残留着不规则的尿渍,在晨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光。紧接着,他又瞥见了自己那辆倚在墙边、保养得锃光瓦亮的自行车——前后两个轮胎都瘪瘪地贴在地上,像个被抽了骨头的病人。
“哎呦喂!这是哪个缺了大德的王八蛋干的?!啊?!”阎埠贵气得浑身发抖,血压蹭蹭往上涨,也顾不得斯文了,站在院子里就跳着脚骂开了,手指头胡乱指着空气,“丧良心的东西!不得好死!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儿!欺负到我们家门口来了!别让我逮着!逮着非扒了你的皮!”
他骂得唾沫横飞,声音在清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引得几户邻居悄悄推开条门缝往外瞧。
傻柱在中院自己屋里,竖着耳朵听着前院传来的叫骂声,心里那个美啊,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痛快。他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估摸着三大爷火气正旺的时候,才趿拉着鞋,晃晃悠悠地踱到了前院。
“哟!三大爷!这一大清早的,跟谁生这么大气呢?唱戏呐?”傻柱双手抱胸,斜倚在月亮门框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明知故问。他甚至还夸张地抽了抽鼻子,“嚯!这什么味儿啊?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随地大小便?可得好好管管!”
阎埠贵一看傻柱这德行,再联想昨晚的冲突,心里顿时明白了八九分,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指着傻柱:“你……你……傻柱!是不是你干的?!”
傻柱把眼一翻,耍起无赖:“三大爷,您这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您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干的了?没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兴许是哪儿来的野狗没管住呢?或者您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报复您呗?” 他语气里的讥讽和得意,藏都藏不住。
阎埠贵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脸憋得通红,只能继续对着空气骂骂咧咧,什么“卑鄙小人”、“下作手段”之类的词儿不绝于口。
正在这时,李成钢和简宁推着自行车出门,准备去上班。两人显然也听到了动静,看到了阎家门口的狼藉和气得跳脚的三大爷,以及那个明显在看好戏的傻柱。
李成钢的目光在尿渍、瘪胎的自行车以及傻柱那副嘴脸上快速扫过,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推车经过阎埠贵身边时,脚步稍微放缓,用他那特有的、平稳而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调,淡淡地说了一句:
“三大爷,光骂街解决不了问题。您那车胎,再不推到胡同口老孙头那儿去修修,您今天上午的课,非迟到不可。”
说完,也没等阎埠贵回应,甚至没多看傻柱一眼,李成钢就和简宁继续推着车,不紧不慢地向院外走去。他的提醒很实际,语气也很平淡,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破了阎埠贵那膨胀的愤怒气球,也间接点破了傻柱那点幼稚的把戏于事无补。
阎埠贵被李成钢这么一提醒,猛地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旧表,果然时间不早了。他狠狠瞪了还在那嘚瑟的傻柱一眼,也顾不上再骂街了,只能自认倒霉,悻悻地回屋拿了打气筒(明知没用还是试了试),然后费力地推着那两个瘪了胎的自行车,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嘟囔着,急匆匆地往胡同口赶去。背影显得格外狼狈和憋屈。
傻柱看着三大爷吃瘪的样子,虽然被李成钢那一眼看得有点心里发虚,但总体上还是觉得畅快无比,得意地哼着小调,回中院准备收一下去上班去了。
上午九、十点钟的光景,四合院里大部分人都上班去了,只剩下些老人孩子。 突然,几个街道的干事领着三四个穿着旧军便装、提着简单行李的人走进了院子,径直来到了后院聋老太那间已经贴上封条的房门前。
为首的一个姓田的干事,态度颇为恭敬地对中间一位约莫四十多岁、身材精干、眉宇间带着几分流氓气息的中年男人说道:“崔主任,您看,这就是街道革委会临时给您安排的住处,原房主是位五保户老人,前不久刚过世。房子是旧了点,但还算齐整,您先委屈一下。”
那位被称为崔主任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这间小屋和周围的环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嗯,还行,能住就行。革命工作嘛,不讲条件。” 他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他回头对跟着来的那两三个人挥了下手:“你们几个,把东西先搬进去,简单归置一下。”
“是,主任!”那几个人应了一声,利落地开始撕封条、搬运行李。
田干事又凑近一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崔主任,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几个人提。”
崔主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然后问道:“田干事,这个院里的基本情况,你简单给我介绍一下。住户都是什么成分?主要都在哪些单位工作?邻里关系大体怎么样?”
田干事连忙拿出个小本子,一边翻一边介绍:“这个院啊,是个典型的四合院,住了十来户人家。大部分都是工人家庭,成分还好。有在轧钢厂上班的,比如后院刘海中是七级锻工轧钢厂的股长,中院易中海是八级钳工,还有个厨子叫何雨柱;有在小学教书的,前院阎埠贵;还有在公安局工作的,前院李成钢,不过现在……嗯,在分局负责后勤;放电影的许大茂住后院……大体情况就这样,邻里嘛,平时有些小摩擦,但还算安稳。”
崔主任听着,目光在院子里缓缓扫过,默默记下了这些信息。他沉吟了一下,对田干事说:“好,我知道了。这样,麻烦你晚上通知一下院里的住户,晚饭后都到中院集合一下,我跟大家见个面,简单说几句。”
田干事立刻点头哈腰:“没问题!崔主任,保证通知到每家每户!晚上我陪您一起!”
晚上,吃罢晚饭,四合院的住户们都被通知到中院开会。 众人自带小板凳,稀稀拉拉地坐了一片。田干事陪着那位崔主任坐在八仙桌旁。三位管事大爷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也坐在靠近八仙桌的位置。
崔主任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他讲的无非是些当时流行的套话、空话,什么“提高警惕,严防破坏”、“狠抓阶级斗争新动向”、“扫除一切牛鬼蛇神”等等,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大帽子,既没有具体内容,也谈不上什么逻辑和水平,干巴巴的,让人听得昏昏欲睡。
坐在前排的三位管事大爷各个表情不同:易中海脸上始终挂着谦逊而虚伪的热情笑容,时不时点头附和,仿佛崔主任说的每一句都是金科玉律,甚至还插话表示“崔主任指示非常重要,我们一定深刻领会,坚决执行”。
刘海中则听得眉头微蹙,他好歹是个七级锻工,又是工纠队的副队长。有点技术人员的耿直,对这类缺乏实质内容、光会喊口号的行为内心是比较排斥的,但面上也不敢表露,只是腰板挺得笔直,显得有些僵硬。
阎埠贵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心里盘算着怎么跟这位新来的、看起来有点权力的崔主任搭上关系,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琢磨着等会儿散会是不是该上前递根烟。
李成钢坐在人群靠后的位置,安静地听着。以他的阅历和认知,很容易就感觉出这位名叫崔要武的革委会副主任,水平实在有限,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空洞的口号。他强忍着不耐,只盼着这会赶紧结束。坐在他旁边的简宁,也是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好不容易熬到崔要武一句“今天就先讲到这儿,散会!”,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准备回家。
李成钢和简宁刚回到前院自家门口,准备开门,许大茂就鬼鬼祟祟地从后面跟了上来,压低声音叫住了李成钢:“成钢,等等,跟你说个事。”
李成钢示意简宁先进屋,然后和许大茂走到院墙根的阴影处。“怎么了,大茂?”
许大茂左右看看,确保没人注意,才神秘兮兮地凑到李成钢耳边,用气声说道:“我打听清楚了!刚才台上那主儿,崔要武,以前根本不是什么人物!就是咱们街道办事处食堂颠大勺的厨子!名叫崔全蛋!后来加入了造饭派,靠着敢打敢冲,心黑手狠,这才混上了现在这个街道革委会副主任的位置!”
李成钢听了,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英雄不问出处。不管他以前是干嘛的,现在风头正劲,是咱们头上的‘领导’。咱们多注意点他就行了,别招惹。”
许大茂连连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后怕:“那是,那是!谁能想到一个烧饭的厨子能混到这地步?听说这老小子,吵架、正人那是一把好手,狠着呢!不然也上不来!”
李成钢的目光变得凝重了一些,他看向许大茂,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提醒的意味:“大茂,尤其是你家,情况更特殊些。小娥他们家那背景……你心里得有数。遇上崔要武这种人,千万要小心,能避就避,能忍就忍。这种人,为了表忠心、立威,下手可黑着了,没什么底线可言。”
许大茂心里一凛,脸色也严肃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成钢哥,我明白!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两人又低声交换了几句看法,这才各自悄无声息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