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经过傻柱这么一闹腾,他那点“光辉事迹”跟长了腿似的,没两天就在整个胡同里传遍了。人们茶余饭后,少不了拿“猪八戒他二姨”这事当笑料嗑牙。傻柱每天上下班,总觉得背后有人指指点点,那窃窃私语和偶尔爆出的零星笑声,像小针一样扎着他后脊梁,让他浑身不自在,心里窝着一团无名火,越烧越旺。
这天下午下班,傻柱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往院门口走。刚到胡同口,就瞧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许大茂。
许大茂可不像他,人家正得意洋洋地推着那辆公家的自行车,车把手上还晃晃悠悠地挂着两只肥硕的母鸡,咯咯哒地叫着。他旁边,娄小娥也跟着,生完二胎才四个多月,身子已经恢复了不少,脸上透着哺乳期女人特有的丰润和满足,正笑着跟许大茂说话。
这幕夫妻和睦、生活滋润的景象,像盆热油,哗啦一下浇在傻柱心头那团火苗上,嫉妒和羡慕拧成一股酸水,直冲脑门。他咂摸咂摸嘴,感觉刚才在食堂偷喝那两口散篓子带来的那点舒坦劲儿,全没了。
到了院门口,正碰上三大爷阎埠贵在那儿摆弄他的几盆蔫了吧唧的花。许大茂一见三大爷,嗓门立刻亮了几分:“三大爷,您瞧嘿,托人从乡下捎来的老母鸡,正下蛋呢!回头下了蛋,正好给我们家小娥催催奶,补补身子!奶水足了,我闺女才长得壮实!”
三大爷扶了扶眼镜,凑近看了看那两只母鸡,啧啧称赞:“哎呦,大茂!你可真行!这鸡看着就精神,准能下好蛋!小娥这身子骨是得好好补,奶水好孩子才吃得好,这可是咱们院里的福气!” 他说着,还特意朝娄小娥笑了笑。
许大茂被捧得更加得意,下巴抬得老高。
三大爷话锋一转,显得格外热心:“不过这鸡可不能就这么散养着,得搭个结实窝啊!解放!解旷!”他扭头朝屋里喊,“别猫屋里了!赶紧出来,去后院,帮你们大茂哥搭个鸡窝,利索点!这可是为了咱院里的下一代!”
阎解放和阎解旷俩小伙子应声跑出来。
许大茂一看,脸上更有光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是大前门,熟练地抖出几根,递给三大爷和兄弟俩:“得嘞!辛苦两位兄弟!搭结实点,回头鸡下了蛋,第一个给你们摊鸡蛋吃!”
阎解放和阎解旷接过烟,别在耳朵上,脸上笑开了花,屁颠屁颠地就要跟着许大茂往后院走。
这通热闹,这通奉承,这通大方,全落在傻柱眼里。他那股酸劲儿实在憋不住了,阴阳怪气地开了腔:“哟嗬!许大茂,行啊!这又是鸡又是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上孵蛋厂了!三大爷,您这积极性可真高,赶上妇女主任关心奶水了!俩大小伙子,为口鸡蛋就屁颠屁颠给人当小工,可真出息!”
要是搁以前,许大茂听到这话,非得跳起来跟傻柱掰扯掰扯不可。但这次,他只是脚步顿了一下,想起李成钢之前跟他说多次“咱们现在有老婆孩子的人,没必要和一个二愣子计较,跌份儿”,尤其是看到身边的娄小娥轻轻拉了他一下,心里那点火气硬是压了下去。他扭过头,冲着傻柱的方向,重重地翻了个白眼,鼻腔里挤出不屑的一声“哼”,然后对着阎家兄弟和娄小娥一挥手:“走,咱干正事儿去!甭理那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
说完,推着车,领着人,径直往后院去了,直接把傻柱晾在了原地。
傻柱本想激怒许大茂,好趁机吵一架,再揍许大茂一顿发泄一下心里的火气,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倒把自己憋得够呛。他看着许大茂那嘚瑟的背影、娄小娥丰满的背影和三大爷那势利眼的模样,只觉得一股恶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句:“神气什么!说不定你的鸡隔天就没了!” 这才悻悻地跺着脚,回自己屋生闷气去了。院门口,只剩下三大爷摇着头,对着傻柱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活该打光棍。”
傻柱回到自己冷清的屋里,越想越气,肚子里那点馋虫和火气一起往上拱。他摸出床底下那半瓶散装白酒,对着瓶口“咕咚”灌了两大口。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却没能压住心里的憋闷。
他咂咂嘴,想找点花生米垫垫,翻箱倒柜半天,连个花生皮都没找见。
“准是棒梗那小兔崽子!”傻柱悻悻地骂了一句,“又他妈溜进来顺走了!吃干抹净,一点都不知道给老子留!”
他脑海里闪过秦淮茹那丰腴的身段和走路时摇曳生姿的大屁股,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就消下去大半,反而窜起另一股邪火。他咽了口唾沫,低声嘟囔:“要不是看你妈的面子……哼……”
骂过之后,一个恶毒的念头突然从他被酒精浸泡的脑子里蹦了出来:你许大茂不是嘚瑟吗?不是有母鸡下蛋吃吗?老子让你蛋壳都见不着!
过了两天,恰逢周末。傻柱瞅见许大茂一家四口,带着母亲陈桂香,打扮得整整齐齐地骑着两辆自行车出门,看样子是去许富贵那儿了。机会来了!
他在院里溜达了好几圈,终于在院墙角逮住了正带着小当和槐花玩烟纸盒的棒梗。
“棒梗,过来过来,叔跟你说个好事儿!”傻柱招招手,脸上堆起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
棒梗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慢慢挪过来:“傻叔,啥事?”小当和槐花也好奇地跟在后面。
傻柱把棒梗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想不想吃油滋滋的大肉包子?香掉牙的那种!”
棒梗眼睛一亮,咽了口口水:“想!可我妈没做……”
“叔请你!”傻柱大手一挥,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用油纸包着的两个大肉包,热气混着肉香直往棒梗鼻子里钻。“喏,先给你俩!香不香?”
棒梗一把抓过去,狠狠咬了一口,烫得直吸溜气,嘴里含糊不清:“香!傻叔,你真好!”
“嘿嘿,叔好吧?”傻柱蹲下来,搂着棒梗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帮叔个小忙,完了叔再给你一块钱,让你买糖吃,怎么样?”
一块钱!棒梗眼睛都直了,但随即警惕起来:“啥忙?犯法的事我可不干,我爸知道了得揍死我。”
“不犯法!绝对不犯法!”傻柱信誓旦旦,“就是……后院许大茂家那两只母鸡,看见没?肥着呢!你帮叔……嗯……把它们‘请’出来玩玩。”
棒梗一听,吓得包子都差点掉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偷鸡?我不干!许叔可凶了,要是让他知道,非得打断我的腿!我爸也饶不了我!”小当和槐花在一旁听着,也吓得缩了缩脖子。
“啧!怎么叫偷呢!”傻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叫……这叫替他检查检查鸡窝结不结实!是为他好!再说了,许大茂一家子都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神不知鬼不觉!绝对没事!”
看棒梗还是一脸害怕犹豫,傻柱继续加码忽悠:“你放心,叔能让你冒险吗?瞧见这个没?”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些泡得胀鼓鼓的玉米粒,散发着一股酒味。“这是叔特制的‘迷糊豆’,你撒点在那鸡旁边,那俩傻鸡吃了,保准晕晕乎乎跟你走,叫都不叫一声!比捡根柴火还容易!”
棒梗看着那袋“迷糊豆”,又想想肉包子和一块钱巨款,明显动摇了,但还是害怕:“可是……”
“别可是了!”傻柱一拍胸脯,“出了事有叔呢!叔给你担着!他许大茂要是敢呲牙,看叔不收拾他!你就麻溜儿地去,一会儿工夫的事儿!钱和包子可就都到手了!”
在傻柱的连哄带骗、威逼利诱和再三担保下,棒梗终究没抵住诱惑。他揣好那袋酒泡玉米粒,又狠狠咬了一口肉包子,像是给自己壮胆,然后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朝许大茂家的鸡窝摸去。
傻柱躲在不远处的墙角后面,看着棒梗那小身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奸笑,心里恶狠狠地想:许大茂啊许大茂,我看你没了这俩宝贝母鸡,还拿什么嘚瑟!
棒梗趁后院没人注意,他溜到许大茂刚垒好的鸡窝旁,把那些酒泡玉米粒撒了进去。那两只母鸡果然咕咕叫着围上来啄食。
没过多久,那两只鸡就有点不对劲了,脚步开始踉跄,脑袋一栽一栽的,最后真的趴在地上,眯缝着眼,像是醉倒了。
棒梗心里怦怦跳,又紧张又兴奋。他瞅瞅四周,溜过去想抓鸡。可临到下手,看着许大茂家紧闭的房门,心里还是发虚,胆子到底没那么壮。他手忙脚乱地只抓起一只明显醉得更厉害的老母鸡,另一只稍微扑腾了一下,他没敢再动,抱着这一只赶紧溜出了后院,跑去跟傻柱汇合。
傻柱一看只拿来一只,有点不满:“嘿!你小子,怎么才弄来一只?那只呢?”
棒梗喘着气,脸上有点慌:“那只……那只没睡踏实,我……我没敢……”
“瞧你那点出息!”傻柱数落了一句,但看着棒梗怀里那只肥母鸡,也就作罢了,“一只就一只吧,够咱几个解馋了!走!”
傻柱领着棒梗,又叫上眼巴巴等着的小当,槐花也怯生生地跟着,一行四人偷偷溜出院子,跑到附近一片没什么人的小土坡后面。
傻柱是厨子,手脚麻利,找地方挖坑、和泥、宰鸡拔毛(这活儿他没让棒梗他们干,自己背过身弄的)、裹上泥巴,生起火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棒梗带着两个妹妹捡柴火,眼巴巴地看着那团火越烧越旺,泥团被烧得滋滋作响,一股难以形容的肉香味渐渐飘了出来,勾得几个孩子直流口水。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傻柱用棍子把那个大泥团扒拉出来,敲开外面已经烧硬的泥壳。瞬间,混合着泥土清香和鸡肉鲜味的浓郁香气猛地爆发出来,那只鸡被烤得金黄流油,热气腾腾!
“哇!”三个孩子眼睛都直了。
“来来来,快尝尝!”傻柱撕下两只肥美的鸡腿,递给槐花和小当,又扯下鸡翅膀给棒梗,自己掰了块鸡胸肉。
孩子们也顾不得烫,吹着气就大口啃了起来,吃得满嘴都是油,小脸上全是满足和幸福。
“傻叔,真香!太好吃了!”棒梗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称赞。
槐花和小当也使劲点头,啃得专心致志。
傻柱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他咬了口鸡肉,味道确实不赖。但更让他痛快的是心里的想象:许大茂明天起来,发现宝贝母鸡少了一只,剩下那只估计也吓得不轻,不下蛋了!还想吃鸡蛋给娄小娥补身子?补个屁!
想到这里,傻柱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觉得自己这招真是又解气又高明。许大茂啊许大茂,让你嘚瑟!这下傻眼了吧?他越想越美,仿佛已经看到了许大茂气急败坏又找不到证据的憋屈模样,手里的鸡肉仿佛也更香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