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阳和韩亮在岩洞中达成共识,准备进一步商议具体行动方案时,洞外原本规律的海浪声中,突然混入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绝不属于自然界的异响。那声音轻灵、飘忽,如同风拂过极细的银铃,又像是某种古老的乐器在极远处被拨动了一下,空灵而神秘,瞬间抓住了两人的全部注意力。
韩亮反应极快,瞬间熄灭了蒙着布的手电光晕,整个岩洞彻底陷入一片粘稠的黑暗。他像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到洞口一侧,身体紧贴冰冷的岩壁,手握住了腰间的匕首柄,气息收敛到近乎消失。
孙阳也屏住呼吸,心脏在寂静中咚咚直跳,紧张地望向洞口那一片被星光和海浪反光映照出的、朦胧的微光轮廓。
没有脚步声,没有衣袂翻飞的声音。仿佛只是洞外的雾气微微搅动,一个纤细的身影便如同从月光中凝结而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洞口。来人穿着一身素白如雪的古式衣裙,裙摆和宽大的袖口在带着咸味的海风中轻轻飘动,仿佛不染丝毫尘埃。她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种超越年龄的、宛如冰雪雕琢般的清冷气质,以及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其清澈与深邃的眼眸,让孙阳瞬间认出了她——白璃!
她竟然离开了骊山,来到了这千里之外的东海之滨!
白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洞内,似乎早已知道他们的存在。她的视线在韩亮隐藏的位置略微停顿了一瞬,然后落在了明显有些错愕的孙阳身上。她的眼神复杂难明,不再有最初在地宫中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和敌意,但也绝非友善,更像是一种……带着某种宿命感的审视和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哀伤。
她没有走进洞内,只是站在洞口,与两人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托着一件物品。那东西在微弱的星光下,散发着一种温润的、仿佛内部有月光流动的乳白色光泽。那是一枚鸽卵大小、形状并不十分规则的石头,表面光滑,隐隐能看到内部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血脉般的淡金色纹路在缓缓流转。
“此物,名唤‘月华石’。”白璃开口,声音清冷空灵,如同山涧溪流,在这寂静的海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乃地脉精华所凝,蕴含一丝微薄的地母之气。虽离了骊山地脉,效力十不存一,但……或可助你们抵御东海迷雾中的‘蚀魂瘴’,也能在危急关头,为你们指引一丝……生机所在的方向。”
她将手掌向前微微一送,那枚月华石便轻飘飘地飞向孙阳,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准确地落入他的手中。石头触手温凉,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暖意缓缓渗入皮肤。
“东海凶险,远超骊山。”白璃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人,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徐福所创之物,已非人间之力可制。此去……九死一生。”
她停顿了一下,望向远方那片被黑暗和迷雾笼罩的海域,眼神变得悠远而苍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种可怕的景象。
“若遇不可抗之力……勿要强求。存续……有时比毁灭更需要勇气。”这句话,她说得极其缓慢,似乎每个字都承载着千钧重量。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向后微微一退,便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洞外的夜色与海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枚微微发光的月华石,和一段充满警示与关怀的赠言,在孙阳手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孙阳握着这枚突如其来的赠礼,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弱却神奇的能量,心中五味杂陈。白璃的赠予,不仅是一件宝物,更是一个信号——她认可了他们的选择,并以她自己的方式,提供了有限的帮助和最后的警告。这让他更加确信,前方的道路,必将充满无法想象的艰险,但也因此,更加坚定了他们必须前行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