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8日,京市,晴转多云。
苏雪晚瞥了一眼日历,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吕克夫妇今日回国。上次家宴时,夫人曾提起他们是上午11点的航班。
8点,时间尚早,苏雪晚决定前往机场送行。
驱车抵达京市国际机场后,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吕克夫妇的身影。
终于,在航站楼大厅,她发现了已办完值机和行李托运手续的二人——他们正准备进入安检通道。
“吕克先生,夫人,上午好。” 苏雪晚快步上前,微笑着问候。
“哦,是雪黎小姐!你真是太贴心了。”吕克夫妇见到她,脸上浮现欣喜之色。
“祝二位一路平安。贺先生今天有重要会议,特意嘱咐我代他向你们道别。”
“你总是这样周到。” 吕克夫人感动地拥抱了她。
“下次去法国,一定要再聚。” 这是苏雪晚的真心话,她其实很喜欢夫妻二人,也很舍不得他们。
“当然,不如现在合张影吧?”吕克夫人提议。
“好。” 苏雪晚欣然应允,与他们合影留念。
“再会。”望着吕克夫妇渐远的背影,苏雪晚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感伤。
苏雪晚很害怕离别,因为每一次离别,往往意味着漫长的分离。
就像她当年离开孤儿院,如今她虽以匿名方式持续资助,却再没有勇气回去探望。她必须要学会告别过去。
就像第一次离开父母,远赴法国。尽管孤独如影随形,思念也时常翻涌,但她不能总依赖家人的慰藉。她得学会长大,独自迎接人生的风雨。
苏雪晚在原地伫立良久,将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道:“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她收起手机,转身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就在通往停车场的通道上,那个她方才谎称正在参加重要会议的男人,此刻正推着一个浅绿色行李箱。他身旁站着一位气质优雅的女性,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自信。
两人并肩而行,脸上绽放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甜蜜。苏雪晚的心突然一阵绞痛,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从包里取出一块黑巧克力,放入口中。浓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让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今日的离别,不仅意味着与吕克夫妇的分别,也宣告着她与贺杰之间那场交易的彻底终结。而今天,还是她与素未谋面的未婚夫约定相见的日子。
——这将是她人生的全新起点。该逝去的终将逝去,该到来的总会到来。
苏雪晚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通讯录中找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毫不犹豫地将其拉黑,连同微信一起。
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仿佛这段时光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平静地目送贺昀初与女伴离去,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引擎启动的轰鸣声中,车身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绝尘而去。
贺昀初平稳地驾驶着车辆,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厢的宁静。
他按下蓝牙耳机,接通了来电。
“昀初,我妹妹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易枫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已经接到允知了,正在车上。”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事走不开。麻烦你带她用餐,再送她回家。”易枫语气诚恳。
“放心。跟我客气什么。”贺昀初简短应答,“先这样,有电话进来。”
切换线路后,他沉声问道:“徐特助,有事?”
“贺总,已按您吩咐安排专车送吕克夫妇到机场。不过……”徐特助稍作停顿,“ 随行人员在机场似乎看见了雪黎小姐。”
“嗯。”贺昀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副驾驶座上,易允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雪黎小姐”这个称呼在她心头轻轻一荡,某种微妙的直觉正在苏醒。
“昀初,新项目进展还顺利吗?” 易允知开口。
“正常推进中。”贺昀初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
“这次出差我谈成了三个合作项目,”她唇角微扬,“不打算犒劳一下我吗?”
“你是我们公司的宣传门面,这次确实功不可没。” 他目视前方,我会给你加薪的。”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易允知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若有似无的失落。
作为易氏集团的掌上明珠,她放弃了父亲公司副总裁的高位,甘愿屈就鼎盛集团的宣传与外联部部长一职,只为能站在这个如皓月般耀眼的男人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然而贺昀初始终若即若离,刻意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允知,这段时间你太拼了。”他转动方向盘,语气平静,“给你两天假,好好调整状态。”
她早已习惯他这般疏离的态度,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昀初,你还记得大学时我们一起去过的那家孤儿院吗?你当时好像特别提到过,有个画画很有天赋的小女孩。”
这件事她记得格外清楚。毕竟能让贺昀初开口称赞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是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虽然对方只是个黄毛丫头,这个细节却在她心里扎了根。
“有点印象。”贺昀初在脑海里搜索关于那家孤儿院的记忆,只依稀记得那个和他一同在山顶看着京市夜景的小小身影,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和模样。
“我想,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建立一个公益基金。” 易允知侧首望向他,“首批就资助那家孤儿院,你觉得呢?”
“可以,随你的心意去做吧。”
他总是这样——在公事上给予她最大的自由,任她施展才华;可一旦涉及私情,那道无形的界限便会立即浮现,将两人的关系定格在最恰当的距离。
一个急刹,车子猛地停在了路边。
“临时有事。”贺昀初开门下车,“我打个电话。”
他拨通电话。忙音在秋日午后的微风中飘散,始终无人接听。
「雪黎小姐,谢谢你能抽空去送吕克夫妇。」
当他点开微信对话框,消息发出的瞬间,那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让他的手指骤然收紧。
她居然拉黑了他?
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回到车内时,他的下颌线条绷得极紧。
“昀初,是公司出状况了吗?” 易允知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有些紧急事务。”他启动车子,“先送你回去。”
望着贺昀初驾车离去的尾灯,易允知攥紧了手中的包带。某种清晰的预感在心头蔓延——他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鸿沟,正在无声地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