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祝九朝进入精神病院。
林七夜将叶梵划出来专用来接收人圈难民的一块地，在地图上指给祝九朝看，“这一片，津南山深处。总司令的意思是所有的外来人员，必须先隔离，统一登记入籍之后，再行安排。”
“行，没意见。”祝九朝扫了一眼，将坐标记下来，“这边的事情快结束了，放心吧，不会耽误你期末考试的。”
林七夜一顿，“你不去？”
祝九朝想了想，真诚道：“来得及的话，我可以去当考官。”
“……”
那还是别了。
一个“克莱因”境，兼具金龙力量增幅和凤凰无限疗伤的全自动自走bug。
真要去当了评委，还有人能毕业吗？
林七夜甩甩头，忽然一拍脑门，“哦，对了，还有一个消息。”
“周平剑圣在海外遭遇了海神波塞冬和诡计之神洛基，并且于三天前将洛基斩杀。”
祝九朝猛地抬头，“你刚刚说谁？”
林七夜：“……周平？”
“不不不，后面一个，你说他把谁杀了？”祝九朝音调略微提高。
“诡计之神，洛基。”
“啪嗒。”
祝九朝手上的传送阵法图落在地上，她却恍若不觉。
半晌，才攥紧手指，看向林七夜，“这消息哪儿来的？保真吗？”
“叶总司令告诉我的。”林七夜观察着祝九朝的神色，试探着补充道，“他和周剑圣应该有特殊的联系方式，所以……”
所以，这条消息多半是真的。
洛基本体在外遇到的危机，就是周平。祝九朝不能确定周平是否辨认出了洛基本体，但她更倾向于，诡计无法蒙蔽【琉璃赤子心】。
这种人，对于事情的本质总会有一种可怕的直觉，但有些时候，他们甚至自己都无法察觉到。
如果周平杀死的不是洛基本体，他一定会告诉叶梵。
但如果周平杀死的是本体，那么她三天前遇到的分身又是什么？
如果本体死亡，分身怎么可能还会存在？
不对。
不对！
从洛基分身匆忙逃窜开始，就不对。
祝九朝此前一直以为，洛基分身那天的逃跑，是因为他必须要保证替死阵在未来24小时不间断的运转，防止本体死的不是时候。
现在一想，
洛基分身做准备的，恐怕并不是未来的某一天，而是某个来自本体的极其紧急的命令。
再算算时间，应该正好就是代理人用神器封锁人圈的时间节点前后。
将一切零散的事件全部串起来：
神器的封锁给洛基本体与分身之间的传信造成了阻碍，而这微妙的变动势必影响了他抢夺【湿婆怨】的计划。
所以在他察觉到神器被触动的一瞬间，洛基本体就向分身下令，限定时间内准备好替死阵，然后算好时间，死在周平剑下，以替死阵的方式令本体进入了人圈——
在这座被封锁的孤岛之中，一只老鼠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进来了。
偏偏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察觉。
在这种情况下，替死阵显然已经对洛基失去了意义，在此基础之上做出的所有分析都将被推翻。
那么留在沙城与纪念缠斗的，绝对不会是他的本体。
局面顷刻间反转。
纪念作为牵制者，反被洛基这一手偷天换日牵制在了沙城，现在想离开，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祝九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全过了一遍。
首先，目的。
洛基这个时候回来，无外乎是两个目的，一是摆脱周平的纠缠；二是解决人圈中的麻烦。
刹那间，一个人名如同一道闪电，划过祝九朝的脑海！
奇鲁。
奇鲁、洛基。
当这两个相似的名字被摆在一起，祝九朝已经完全可以肯定，是同一个人了。
甚至于，洛基还借此为祝九朝设下了一个陷阱。
他知道祝九朝游走于暗处，为反抗军清理麻烦的神明代理人，于是他便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麻烦，只等毫不知情的祝九朝送上门。
“……”想明白一切，祝九朝揉揉眉心。
林七夜：“怎么了？”
“太久没动脑子，一下用脑过度，有点疼。”
林七夜见祝九朝神情不再那么严肃，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砰！”
祝九朝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一声突兀的门响，她瞬间转头看去，目光直直落在第三扇门上，皱着眉，“你听见了吗？”
“嗯。”林七夜同样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扇门，压低声音，“那个房间里的声音。”
倪克斯随意地瞥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继续织着手中的毛衣。
祝九朝记得，这间病房里的，是北欧的诗歌与音乐之神，布拉基。
难道……与梅林是一样的情况？
因为她的晋升，第三间病房提前打开了？
那这房间的反应也太迟钝了。
林七夜与祝九朝对视一眼，他上前几步，握住门把手，猛地向下一压！
门把手纹丝不动。
林七夜朝祝九朝摇摇头，“打不开。”
下一刻，一道粗犷尖锐的声音自那紧锁的房间中传来！
“两位，很抱歉打扰了这场谈话，但我似乎听到了故人的名字。”
这声音呕哑嘲哳，简直像是一把大锯在耳膜上拉了又拉，祝九朝皱紧眉头，疯狂压下一脚踹在门上的冲动。
门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透着一股哀伤，“洛基……他也死了吗？”
祝九朝握紧拳头，忍了又忍，终于压下一股无名怒火，“你什么时候能听见的？”
布拉基轻轻啊了一声，“几天前就可以了啊，我只是在思考如何不失礼且富有诗意地同诸位打招呼。”
“……”
一阵沉默。
布拉基继续开口，锲而不舍地追问，“您还没有告诉我，洛基真的死了吗？”
“没死。”祝九朝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把嘴闭上，不许打断我。”
布拉基果真不再说话了。
祝九朝这才将没对林七夜说完的话说完，“他已经回到了人圈，正等着我送货上门，然后一击毙命。”
林七夜看了第三间病房门口的人竖琴标志一眼，才重新看向祝九朝，“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他想玩，我就陪他玩玩。”祝九朝轻哼一声，“既然是我先拿到谜底，那么此刻——
优势在我。”
这场对弈，才刚刚拉开帷幕。
林七夜见她已有成算，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抬头问道：“你不是说你杀了很多神明代理人？尸体能收回来给我吗？”
祝九朝打量他一眼，“干嘛？”
林七夜一指梅林，“刚从他那抽出的能力，召唤术，需要祭品。”
“都烧了。”祝九朝摆摆手，“下次遇到再说吧。”
“好吧。”林七夜有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