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缀着碎花,肩挎墨绿包袱,左手提着大箱子,风尘仆仆的脸上嵌着双会说话的眼睛。
当她和李大嘴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同时怔住了。
林末瞥见来人不由眼角抽搐——除了那个噩梦级任务对象杨蕙兰,还能有谁让李大嘴这般失态?当初看原着时,他恨不得敲开李大嘴的榆木脑袋:这女人图你什么心里没数吗?
此刻细看杨蕙兰,虽说相貌与记忆中吻合,但按理说不至于让李大嘴痴迷至此。
正琢磨着,忽注意到她身旁站着个五旬老者,须发皆白却腰板笔挺,看似佝偻的身形暗藏修为。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呀?佟湘玉堆着笑脸迎上前。
老者假意咳嗽两声:蕙兰觉得这客栈如何?眼睛却紧盯着同伴。
杨蕙兰低头绞着衣角,声若蚊呐:全凭义父安排。说着偷瞄大堂,目光在林末身上打了个转又慌忙垂下。那就住下吧。老者一锤定音。
刚取完门钥的白展堂见状,麻利地引着二人上楼。
林末抱臂旁观——杨蕙兰已有先天初期修为,那老者不过后天境界罢了。
大堂里,李大嘴魂不守舍地目送杨惠兰消失在楼梯转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惠兰!他失神地喃喃重复着方才老者喊的名字。醒醒,别发呆了。林末敲着桌子提醒,看这情形就知道李大嘴怕是又栽了。
他实在想不通——杨惠兰有这么迷人吗?怎么就让李大嘴这般神魂颠倒。马上给你做!包子现蒸的,再配两碟咸菜啊!李大嘴嘴上应着,眼睛还不住往楼上瞟,哼着小调钻进后厨。
林末嫌弃地撇嘴:包子是早蒸好的,咸菜也是现成的,至于这么殷勤?看来色令智昏这话不假。
他现在琢磨的是如何让李大嘴死心——那杨惠兰绝非良配。
二楼客房里,白展堂刚带二人安顿好。二位先歇着,有事随时招呼。他带上门退出去后,那位姓杨的老者立刻瘫倒在床。还真当自己是我爹了?杨惠兰撩着长发冷笑。
这老杨是她雇的搭档,江湖行走总得有个父女名分作掩护。
老杨闻言赶紧弹起来,搓着手赔笑。打盆洗脚水来。她慵懒地躺在床上,走半天累死了,也不知这破店有没有热水。
先把账结了吧。老杨从怀里掏出一叠欠条。
杨惠兰不耐烦地挥手:怕我赖账?跟了你一年多......
哪能啊!老杨讪笑着数纸条,被她打断:甭数了,每日十文,统共三百七十文。见她说得分毫不差,老杨赶紧收起来递上新单子。您记性真好。他讨好地说,盘算着能不能多得些赏钱。能不好吗?杨惠兰望着房梁叹气,比武招亲一年多了,半个像样的都没有。老杨刚提起上次那位赵镖头,她就翻白眼打断:年纪都能当我爹了!
那你也不能下手那么狠,砍了他的胳膊。
结果他发动势力 我们几百里。
老杨想起这事仍心有余悸。
杨惠兰出手向来没轻没重,不是断人胳膊就是废人大腿,实在让人难以招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会这套刀法。
而且刀法狠辣,出招就收不住。
杨惠兰也有些无奈。
她所练的刀法名为寡妇刀,招式凶险毒辣。
以她先天初期的修为,一旦出手便无法控制刀势,稍有不慎就会让人丧命。
咚咚——
正说着,敲门声突然响起。
杨惠兰猛地从床上跳起,迅速将老杨扶回床上,这才出声问道:有什么事?
门外站着李大嘴,手里端着饭菜。
听到杨惠兰的声音,他心跳加速,结结巴巴地说道:咳咳……我叫李大嘴,想问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对了,要不要吃点饭菜?
李大嘴本是厨子,送饭本不是他的差事,但他想借机接近杨惠兰,便主动跑了上来。
他的语气中透着讨好与激动。
杨惠兰听出了他的意图,眉头一皱:不用了,我们什么都不缺。
老杨眼珠一转,连忙插话:我们还缺一盆洗脚水!
好!我马上打来!李大嘴立刻应道。不必了,太麻烦。
一会儿还得倒水。杨惠兰冷冷瞪了老杨一眼。我来帮你们倒!李大嘴急切地献殷勤。
老杨讪笑着看了看杨惠兰。
她略一皱眉,最终还是努了努嘴,拿起脚盆开门走了出去。
李大嘴捧着饭菜,心中忐忑:怎么突然没声音了?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吱呀——
门突然打开。
李大嘴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杨惠兰,眼睛顿时直了。麻烦你打盆水来吧。杨惠兰将脚盆递了过去。
李大嘴慌忙接过,连连点头:不麻烦!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对李大嘴这种人,杨惠兰见多了。
但她看不上这个没心机、没本事又其貌不扬的胖子,只不过眼下正好利用他,在客栈里省些银钱罢了。真是麻烦你了。她淡淡说道。
这一句话听得李大嘴骨头都酥了。
他飘飘然地下了楼,直奔后院打水去了。
送完洗阳水,李大嘴又与杨惠兰闲谈几句。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回过神来,心里犹如猫抓似的,总想着如何才能讨得杨惠兰的欢心。对了,小末本事那么好,让他帮帮我,说不定还真有希望。
想到这里,李大嘴急忙往楼下跑去寻林末帮忙。
房间里的杨惠兰听见门外李大嘴离去的脚步声,长长舒了口气。这胖子当真天真,就算选夫婿也轮不到他。
倒是方才进客栈时,坐在长桌旁的那位公子颇为不错。
若能与那位公子在一起,这辈子也算值得。
只是不知他是否看得上我,也不知他人品如何。
杨惠兰低声自语着,目光落在一旁的箱子上,里面装着比武招亲用的旗幡和锣鼓。
老杨看了看天色,开口道:咱们赶了这些天的路,不如歇一晚,明早再去?
杨惠兰略一思索,点头同意。
大堂里,林末正一脸无奈。大嘴哥,习武讲究循序渐进,我哪有法子让你一夜之间变成高手。
除非你能寻到灵丹妙药,凭空增添几十年功力。
即便如此,你还需修习内功招式才行。
林末实在拿李大嘴没办法。
这憨汉听了人家几句客套话,就急着要展现男子气概,可他这身肥肉哪装得出武林高手的风范。那怎么办?我是真心喜欢她啊!听说她要比武招亲,只要我能赢......
别想了,你们不合适。
林末说着转身上楼,这事着实难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痴心人难免受伤。
晚间,莫小贝和郭芙蓉回到客栈。
莫小贝刚跑出城门就被郭芙蓉逮住,二人索性在外游逛了一下午,这才胆大包天地回来。
翌日清晨,其他人早已用过早饭,只有林末独自在楼下用餐。
忽然二楼传来脚步声,只见杨惠兰提着箱子下楼,老杨背着褡裢跟在后面。
一直守在大堂的李大嘴见状,赶忙凑上去献殷勤:我来帮你拿吧!
楼梯口的杨惠兰拢了拢秀发,将箱子搁在脚边,轻笑道:这都是比武招亲的家伙什,你拿得动么?
李大嘴一见她这般风情,顿时看呆了眼。没事没事,让我来!姑娘家拿着多沉啊。
他说着便去提那箱子,谁知刚一上手就觉沉重异常,这才发觉不对劲。
他使劲想提起箱子,却怎么也拎不动。
那箱子纹丝不动,仿佛生了根一样。
李大嘴脸憋得通红,使出了 的力气,可箱子依然纹丝不动。还是我来吧。
杨惠兰摇了摇头,轻轻一勾手。
沉重的箱子顿时像灯草似的被她提起,径直下了楼。
林末暗自点头。
杨惠兰实力不错,但气势不稳,看来是得了什么机缘才突破先天。我们在城东门摆擂台比武招亲...有空可以来看看。
杨惠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一笑,李大嘴顿时挪不动步了,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林末注意到她的目光是看向自己的,可惜李大嘴满心都是杨惠兰,完全没发现。人都走了还点头。
要看等会儿带你去,不过我劝你别打她主意。
江湖中人,跟你不是一路的。
见杨惠兰走远,林末给李大嘴泼冷水。
可李大嘴全然不顾,满脑子都是比武招亲。
他这副模样让林末和吕秀才直摇头。大嘴看什么呢?眼都直了。
白展堂从后院出来,见状问道。我未来媳妇!
李大嘴一脸痴相,仿佛已经娶了杨惠兰似的。哟,藏得挺深啊。
人呢?领出来瞧瞧。
白展堂叼着根黄瓜四下张望。别找了。
就是昨天住店那对父女,现在去摆擂台了。
人家是先天高手,大嘴这样的,来几十个都不够看。
听林末这么说,白展堂露出讶色。
比武招亲自然要看功夫,敢带着父亲闯荡的女子必定不简单。
李大嘴这模样...
你们就不能帮帮我吗?还是不是兄弟了?
李大嘴急了,听林末一直说他不行,心里很不痛快。怎么帮?真没法子。
林末耸耸肩。
总不能把个普通人突然变成高手吧?
也不是不可能...虚竹不就是?可李大嘴哪有这等机缘。让小末带他去看看,死了这条心也好。
就他这能耐还想比武招亲。
白展堂的风凉话让李大嘴不爽。
不过想想也是,先去瞧瞧,说不定没那么厉害呢。
一个时辰过后,李大嘴按捺不住,拽着林末匆匆离开客栈。
京城东门外已搭起擂台,杨慧兰英姿勃发地立于台上,身着藏青色短打劲装,青丝高束,手握一对寒光凛冽的,刃口血迹斑驳,显是饮血无数。
二人赶到时,李大嘴痴迷之色更甚。
擂台四周人头攒动,既有看热闹的百姓,也有跃跃欲试的江湖客——多是些不入流的角色。
几个年迈游侠正窃窃私语,盘算着用车轮战消耗杨慧兰内力。
林末扫视全场,见这些人气血枯槁,最强不过后天巅峰的老者,决计不是杨慧兰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