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与李锛交情尚浅,他却赠予如此珍贵之物,令她倍感受之有愧。
李锛将瓷瓶塞入月神手中,道:
“国师收下吧,这药粉对你们而言堪称稀世珍宝,于我这位医圣却不过寻常之物。
只要有药材,随时都能重新配制,实在不值一提。”
这原是李锛专为月神备下的厚礼,今日她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月神紧握瓷瓶,沉吟良久,终是微微颔首:“待卫庄之事了结,我必登门拜谢。”
李锛淡然一笑:“国师不必专程前来。
若有缘分,自会再见。”
月神再度点头:“好!”
待李锛返回百草堂时,徐芷虎等人早已用过午膳。
他正暗自腹诽要饿肚子,却见洪稠领着几名仆从端来热腾腾的饭菜。
李锛眼前一亮:“特意给我留的?”
洪稠斜睨他一眼:“特意给你留的剩饭。”
“剩饭也无妨,能填饱肚子就成。”
仆从掀开碗盖,桌上竟全是未动过的菜肴。
李锛不由失笑——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洪稠挑眉:“惊不惊喜?”
李锛点头:“洪姨娘果然没白疼,知道惦记着我。”
话音未落,腰间软肉已被狠狠拧住。
洪稠冷笑:“胆子不小,连老娘的便宜都敢占?”
李锛倒吸凉气:“难道我说错了?我平日不疼你?”
洪稠手上加力,疼得他龇牙咧嘴。
蛮不讲理!这女人简直蛮不讲理!尤其是洪稠这样的,更是毫无道理可讲。
李锛连连讨饶:“再掐真要出人命了!”
洪稠冷哼:“死了倒干净!你这四处招蜂引蝶的混账东西!”
话虽如此,她还是松开了手。
李锛揉着腰抱怨:“明知我招蜂引蝶,还专挑肾的位置下手?这儿若伤了,往后雄风不振……”
“闭嘴!”洪稠红着脸打断。
洪稠实在听不下去李锛那些出格的言论,赶紧打断他。
没等李锛继续嘟囔,她就迅速岔开话题:
这次找你是真有要紧事。
李锛接过仆人端来的热饭,抬眼望向洪稠:
洪姨是要说平一指的事?
洪稠略显诧异:你居然已经知道了?
她刚收到消息不久,没想到李锛的情报网这么灵通。
李锛坦然道:是月神告诉我的。
这就说得通了。
洪稠恍然大悟,
平一指是在大秦境内突破成为陆地医仙的,跟大秦关系密切。
月神作为大秦人士,消息自然比我们快。
我刚才还在纳闷,你的消息渠道怎么会比我更广。
李锛追问道:平一指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晋升陆地医仙,是谁在背后相助?
洪稠有些意外:月神没告诉你吗?
李锛摇头:我没问。
洪稠点头表示理解:也对,她毕竟是阴阳家的人,这种事确实不会主动提起。
李锛聚精会神地等着下文。
只见洪稠神色凝重地说道:
这次平一指能突破,全靠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出手相助。
东皇太一?
这位堪称江湖中最神秘的高手,因其身份成谜、行踪诡秘,至今无人知晓其真实修为。
有人说他已臻至陆地天人之境,也有人传言他是谪落凡尘的真仙。
平一指居然能搭上这条线?
确实不简单。
没错,就是东皇太一!
洪稠继续道,据我得到的消息,平一指通过秦皇嬴政的关系,进入了咸阳城的阴阳家总部。
不知许下什么条件,竟说动了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为此开启了阴阳家秘库,取出珍藏多年的天人体魄,助他一举突破...
听完洪稠的解释,李锛微微点头,随即问道:平一指当真归顺秦国了?
他暗中投靠了嬴政。
李锛淡然一笑:这是好事。
好事?洪稠眉头紧蹙,看来你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的傻侄儿。
嬴政既得平一指,自然不会再盯着我不放。
李锛不以为意。
你就不想想这背后的玄机?洪稠追问。
没兴趣。
李锛干脆摇头。
洪稠沉声道:平一指归顺嬴政,表面看确实减轻了你的压力。
但他真正的目标是要吞并百草堂,一统杏林。
如今你势单力薄,他却有秦国全力支持,若真要对付你......
大不了回北凉开间小医馆。
李锛轻描淡写地打断。
洪稠一时语塞,敢情自己在这干着急,当事人反倒浑不在意。
见洪稠神色,李锛忽然展颜一笑:洪姨放心,莫说平一指,就算他练成陆地医仙,有嬴政撑腰,在我面前也掀不起风浪。
你就这般笃定?
自然。
李锛负手而立,毕竟——我才是医圣正统。
133.出手救人,可别弱了我们百草堂的面子!
望着李锛眉宇间那份睥睨之态,洪稠恍然失神。
这般傲视群伦的气度,她只在那个早已化作黄土的人身上见过。
可惜那人连尸骨都未能留存,唯余衣冠冢一座。
洪稠略略回神,轻笑道:
当年医圣想必也似你这般意气风发,方能力压群雄,一统医家。
如今瞧你,倒真有几分领袖气象。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真能让分崩离析的杏林重归一体。
洪姨慧眼如炬。
李锛嬉皮笑脸地凑近:不如趁早押注?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老娘下的本钱还不够大?
洪稠没好气地瞪眼:替你搜集情报,打理百草堂,桩桩件件哪个不是心血?你去问问吴愫,我何曾对旁人这般尽心?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脾性,实在叫人牙痒。
玩笑话罢了,洪姨怎就急了。
李锛夹起块油亮的红烧肉,故作殷勤地递到她唇边:姨娘消消气,尝尝这肉可好?
洪稠正要发作,却鬼使神差地张口咬下。
霎时间——
筷子悬在半空。
两人面面相觑。
刚踏进膳厅的徐芷虎见状顿住脚步,空气骤然凝滞。
洪稠从容嚼完肉块,抽出绣帕拭了拭唇角,淡淡道:
火候欠佳,比不得我平日手艺。
早说这厨子不成,明日就换了。
好厨子都被宫里酒楼网啰了,将就些罢。
李锛另取筷子尝了口,当真难吃?
难吃至极!
“这厨师必须换掉,越快越好,手艺实在太差,实在不合胃口!”
“我马上去物色新人选。”
两人默契配合,轻松化解了略显古怪的尴尬氛围,徐芷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是洪姨对现任主厨的手艺不满意,想确认其水平却又懒得亲自试菜,便让李锛代劳。
果然是她多心了。
幸好不是她最初猜想的那样。
洪稠经过徐芷虎身旁时停下脚步,笑着问道:“来了?”
“来了!”徐芷虎眉眼含笑地点头。
“刚才借用了你家男人,你不会跟洪姨计较吧?”洪稠打趣道。
“只要他自己没意见,洪姨尽管使唤,我也觉得他平时太闲了,找点事做正好。
”徐芷虎答道。
“你就不怕洪姨把他拐跑了?”洪稠继续逗她。
“拐跑就拐跑呗,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嘛,天下多的是,丢了一个再找一个就是了!”
洪稠听了,忍不住咂舌道:“你这脾气简直和吴愫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来这小子以后有得受了。”
“我就是跟我娘学的!”徐芷虎甜甜一笑。
“走了走了,还得去找厨师,真是头疼。
你家这位甩手掌柜当得轻松,可把你姨娘累坏了。”
目送洪稠离开后,徐芷虎在李锛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轻声说道:“扁素问让我来找你,想借你的针灸术为楚留香疗伤。”
“她现在就打算动手医治?”李锛有些意外。
“要不是她觉得自己的针灸火候不够,恐怕早就开始治疗了。”
李锛眉头微挑:“她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
“她说你本就不愿医治楚留香,如果她来开口,多半会被拒之门外,所以托我来转达……”
扁素问向来直来直往,做事全凭一股冲劲,怎会考虑得如此周全?
此话当真?
起初确实是扁素问要亲自向你借针,但程灵素劝阻了她,这主意其实是程灵素出的······
原来是程灵素,看来此女也不简单。
李锛略作思忖,右手轻扬,一个药袋包裹的万字梨花针便出现在桌上。
这便是我的银针,拿去吧。
当真?徐芷虎将信将疑。
自然。
李锛笑道:夫人亲自开口,我岂能不给这个面子。
不必勉强,这银针乃杏林至宝,若不愿外借也无妨。
无碍······
最终徐芷虎捧着沉甸甸的针囊离去。
不多时,正在用膳的李锛忽觉百草堂内真气紊乱,手中竹筷微顿——想是扁素问她们已开始为楚留香诊治。
可当那真气渐显狂暴之势时,李锛眉头一皱,搁下了碗筷。
厢房内,正在救治楚留香的扁素问与程灵素神色凝重。
原计划先疏导其体内乱窜的真气再行医治,不料此刻疏导出的真气竟隐隐失控。
若任其发展,恐将殃及整个百草堂。
看来得请高人相助了。
程灵素道。
我们违背堂主之意私自救治,他岂会援手?扁素问反问。
堂主若不肯,便去寻守门那位。
以他的修为,疏导这些真气应当不难。
扁素问蹙眉:我与那守门人并无交情。
我去试试。
程灵素说着站起身来。
你确信他能出手相助?扁素问眉头锁得更紧了。
程灵素干脆地回答:不清楚!
她又补充道:不过那人看起来挺好说话的,试试看吧。
要是他不肯帮忙,我们再找其他人。
正当程灵素准备出门时,李锛突然出现在门口。
两人立即行礼:堂主。
李锛看着浑身扎满银针的楚留香,对她们说:你们的治疗方法没问题,只是功力不足,无法疏导他体内的真气。
两人恭敬地应道:堂主说得对。
既然我来了,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老洪了。
李锛说着抬手一挥,百草堂内紊乱的真气顿时消散。
他随手向上一扬,寿春城上空传来一声爆响。
解决了。
李锛满意地点头。
两人连忙道谢:多谢堂主。
自家人不必客气。
李锛叮嘱道:既然决定给楚留香治病,就要好好治,别砸了我们百草堂的招牌。
听到这话,扁素问和程灵素心头一暖,原来堂主并非她们想象中那般斤斤计较。
属下明白。
此刻,两人对李锛已是真心敬服,觉得跟着这位堂主或许真是明智之选。
李锛又问:需要我在旁边指导吗?
两人婉拒:最难的部分堂主已经解决了,剩下的我们能处理好,请堂主放心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