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锛将这番话牢记于心。
半月时光转瞬即逝,太安城风平浪静。
李锛白日与赵离谈天说地,夜晚则与那位神秘女子畅谈人生,日子过得颇为自在。
觉得时机成熟,李锛向赵离辞行。
赵离诧异道:先生要走?
如今天下太平,我也该去处理自己的事了。
先前答应前往西楚已耽搁多日,是时候兑现承诺。
况且赵醇未除,李锛总觉得留在太安城心中难安。
先生当真决定了?赵离再次确认。
自然。
赵离颔首道:既然先生去意已决,朕也不便强留。
待先生事了,定要回来看望朕。
如今朝政尽在赵离掌握,又有老祖宗坐镇,李锛离去倒也无关紧要。
临别时,李锛在门槛处郑重劝谏:陛下若想江山永固,务必除掉赵醇!
先生放心,朕心中有数。
赵离答道。
李锛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消失在皇宫,转瞬出现在九九羊肉馆内。
洪稠早已在此等候,手中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洪姨!李锛朗声唤道。
洪稠抬眼望来:来了?
李锛应声道,是时候去西楚救荀坪前辈了。
宫里 ** 相伴,温香软玉的,你倒舍得走?洪稠意味深长地笑道。
李锛挑眉:洪姨的消息当真灵通,这等隐秘之事都能探得。
洪稠眼中闪过狡黠:不仅知道这事,我还晓得那女子是谁。
那女子始终如行尸走肉般沉默寡言,到点便走。
李锛多次想探其身份,却总被阻拦,最终只得作罢。
洪姨竟如此神通广大?李锛诧异道。
想知道吗?洪稠笑问。
李锛干脆答道。
可我偏不告诉你!洪稠促狭一笑,眼下这般正好。
若真揭开身份,对你二人都没好处。
当真?李锛狐疑道,总觉得您在诓我。
不信便罢。
洪稠摇头,那女子来历惊天,说出来怕是要捅破天的。
不知为妙。
说得这般玄乎,总不会是皇后吧?李锛随口打趣。
正是!洪稠突然正色,那人确是皇后。
胡扯!李锛连连摆手。
皇后怎可能爬上他的床榻?简直荒谬!他不想再纠缠此事,转而问道:洪姨,去西楚的行装可备齐了?
都在这儿了。
洪稠拍了拍包袱。
洪稠提起桌上的包袱,里面仅有两三件衣物和几张银票,别无他物。
既然都收拾好了,咱们这就动身吧。
洪稠转向李锛,嘴角微扬:不如再等等?今晚有场好戏请你瞧。
哦?什么好戏?李锛顿时来了兴致。
自然是——改朝换代的大戏。
洪稠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洪姨是说赵醇要动手了?李锛挑眉。
可不?洪稠轻笑道,这些日子赵醇表面在冷宫饮酒作乐,背地里可没闲着,全仗他那两个儿子四处活动。
倒是有趣。
李锛沉吟道:洪姨觉得赵醇有几成胜算?
难说。
洪稠指尖轻叩桌面,若他笼络的官员尽数到场,这龙椅怕是要换人坐了。
我早劝赵离除掉赵醇,他偏不听。
李锛冷哼。
现在去通风报信还来得及。
洪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只要你舍得这镇**的爵位。
李锛摇头:不必。
他本就不在意什么爵位。
当初复活赵离,就是要让这大离王朝天翻地覆。
若今夜赵醇弑君夺位,朝野动荡,反倒正中他下怀。
当真不管?洪稠似笑非笑。
嗯。
夜幕降临,喊杀声骤然撕破寂静。
李锛携洪稠立于宫墙之上,俯瞰叛军如潮水般涌入。
血染丹墀时,赵离被押到阶前,面如死灰。
早知今日,悔不听圣人言。
赵离苦笑。
若当初采纳李锛谏言诛杀赵醇,何至沦为阶下囚?
“来人,送先皇归天。
”
赵醇一声令下,禁军便将赵离乱刀分尸。
目睹此景的李锛与洪稠不禁感叹,看来赵醇对这位兄长真是恨入骨髓。
“传旨,废除赵离在位期间颁布的所有政令。
”
“再传旨...”
一道道诏令从赵醇口中接 ** 出。
李锛望向殿中,恰与赵致投来的视线相遇。
四目相对的刹那,
赵致右手不自觉地握紧,随即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
洪稠打趣道:“不去打个招呼?”
李锛淡淡道:“素不相识,何必客套。
”
“哈!”
洪稠不再多言:“那便启程吧。
”
二人就此离开太安城。
半月光阴转瞬即逝。
这期间太安城传出诸多消息,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李锛被褫夺镇守使头衔一事。
对此李锛始终未作回应。
细雪纷飞时节,二人已至楚地。
令人诧异的是,沿途竟见不少地方公然更换了西楚旗帜。
李锛望着飘扬的玄鸟旗叹道:“仅是复国的风声,就能让这么多西楚旧部闻风响应,看来复国大业未必是痴人说梦。
”
“未必。
”
洪稠却摇头:“姜氏在楚地固然根基深厚,但大离王朝亦非等闲。
赵醇既敢放虎归山,必存着一网打尽的心思。
”
“若在往日,或许真能如愿。
”
李锛遥望北方:“可如今太安城刚经历剧变,君臣早已离心离德。
赵醇纵有吞并之心,怕也无调兵之力。
”
“此言倒也不虚。
”
洪稠点头:“且静观其变吧。
”
“我倒盼着曹长卿能成事。
”
话音未落,
李锛转向同伴:“荀平先生的埋骨处还有多远?”
“由此向南百里,快则两日可达。
”
洪稠提议道:“天色不早了,先找个地方歇脚?”
“好!”
两人在附近搜寻片刻,发现一座残旧的山神庙。
刚踏入庙门,便看见一名白衣女剑客正在烤火。
感受到对方天象境的修为,二人心头一震——这荒山野岭竟能遇见如此高手。
白衣女子见有人来,立刻戒备起来。
洪稠笑着上前:“姑娘,可否一同在此休憩?”
“请便。
”女子警惕地回答。
“不知姑娘芳名?”洪稠继续搭话。
“李寒依。
”
“原来是寒依姑娘,在下洪稠。
”他拱手道,“姑娘此时独行楚地,莫非是为助那位大人?”
“并非如此。
”李寒依摇头,“我来楚地只为避祸。
”
“真是同病相怜。
”洪稠叹息,“我们也是为躲避大离皇蒂才逃到此处。
”
“你们与皇蒂有仇?”
“不错,血海深仇。
”
李寒依轻咳几声:“那皇蒂睚眦必报,你们确实要当心。
”话音未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李锛仔细打量她,沉声道:“李姑娘,你身中剧毒,恐有性命之忧。
”
李寒依目光一凛:“阁下何人?”能一眼看穿她伤势的,绝非等闲之辈。
“在下李锛。
”
李锛坦然回答。
李锛?
李寒依眉头微皱:可是医家那位新晋的医圣?
正是。
李锛颔首:姑娘认识我?
医家又添一位圣人,江湖上谁人不知。
李寒依凝视着李锛:能否请先生为我诊治?
相逢即是缘分,自然愿意相助。
李锛略作沉吟:只是姑娘体内的**已深入脏腑,眼下我只能暂时压制。
若要根治,还需回城后配齐药材辅助治疗。
能压制便好。
李寒依郑重行礼:多谢先生。
不必客气。
李锛取出银针开始医治。
确认对方并无恶意后,李寒依渐渐放松下来,与二人闲谈起来。
好了。
李锛收针叮嘱:近日切莫运功,否则功亏一篑。
谨记先生嘱咐。
李寒依点头应下。
此时洪稠备好饭菜招呼众人。
荒郊野外食材有限,虽不及家中精致,三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洪稠关切道:寒依妹妹的仇家可会追来楚地?
李寒依摇头:尚未可知。
如今你伤势未愈,不如与我们同行?
不必了。
李寒依婉拒:此次仇家势大,若牵连二位反而不美。
连医圣都束手无策?
洪稠面露讶色。
正是。
李寒依轻声道:不知洪姐姐可曾听闻蜀中唐门?
“有所耳闻,据说这是个隐世门派,实力强横,在江湖势力中能排进前十,门中 ** 皆精于暗器与刺杀之术……”
洪稠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
“正是!”
李寒依颔首道:“此次 ** 我的,便是唐门那位陆地神仙。”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李寒依竟惹上了这等老怪物。
李锛劝道:“不如与我们同行?唐门再强,这里终究是大离的地界,过江龙压不过地头蛇。”
“不必。”
李寒依执意不肯连累二人。
见她态度坚决,李锛与洪稠只得作罢。
三人约定日后在楚国都城相见,便各自歇息。
次日清晨,李锛与洪稠醒来时,山神庙内早已不见李寒依的身影。
洪稠叹道:“她当真不愿给人添半分麻烦。”
“由她去吧。”
李锛转而问道:“唐门当真如此厉害?”
“确实!”
洪稠正色道:“唐门虽强,却在江湖上声名狼藉。
他们行事不择手段,毫无顾忌,因而被称作疯狗。”
“与卫庄的流沙相比如何?”李锛追问。
“小巫见大巫!”
洪稠嗤笑道:“流沙虽恶名昭着,但行事尚有底线。
唐门却是毫无原则,丧心病狂。”
“这般肆无忌惮,就无人能治?”李锛不解。
“想治他们的打不过,打得过的又不愿撕破脸,久而久之,便成了这般局面。”
洪稠拍了拍李锛:“走吧,先随我去救人!”
“好!”
二人一路疾行数十里,最终在一处陡崖前驻足。
李锛环顾四周,疑惑道:
“荀坪前辈就藏在此地?”
“那是自然!”
洪稠毫不犹豫地点头,接着说道:
“当年荀坪虽已离世,但仍有不少人意图掘坟毁尸。
为了让他安息,我才想出这个办法。
没想到,如今竟真能派上用场。”
若当初她没有这一番布置,或许便等不到今日。
“玄冰棺还在吧?”
李锛确认道。
“当然!”
洪稠笑着回应。
“别忘了先前的约定——我助你救荀坪,你们需为北凉效力十年。”
“放心,我洪稠向来言出必行,从不食言。”
两人简短交谈后,李锛便跟随洪稠的指引,飞身跃上陡峭山崖。
洪稠心跳加速,既紧张又期待。
尽管她曾无数次想象与荀坪重逢的场景,可当真临近这一刻,仍感到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