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连珠炮似的嗔怪,李锛心头涌起暖意。
说话间,徐芷虎已拉着他来到吴愫面前。
徐芷虎红着脸,声音细若蚊呐:娘,这位是李锛,就是他救了您。
吴愫瞧着女儿这副娇羞模样,心中了然——这准是自家未来女婿无疑了。
她细细端详着李锛:剑眉星目,气度不凡,看着就叫人喜欢。
既能证道医仙,想必医术也相当了得。
更难得的是还深得李纯罡器重。
这般出众的年轻人,江湖上可不多见,难怪能让自家闺女如此倾心。
吴愫对这位准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李锛恭敬行礼:医家李锛见过王妃。
好孩子,自家人不必多礼。
吴愫笑吟吟地摆手。
是。
李锛正色应道。
你们成亲多久了?吴愫关切地问道。
虎妞儿?
李锛悄悄瞥向徐芷虎,只见她羞得耳根通红,盯着鞋尖不敢抬头。
回王妃,我与虎妞儿尚未成婚。
李锛认真答道。
话音刚落,徐芷虎就瞪来一记眼刀。
吴愫也有些意外:原来你们还没成亲。
她原以为两人早已修成正果。
吴愫不满地看了眼徐哓——这当爹的怎么当的,闺女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张啰婚事。
吴愫热络地拉着李锛的手,温声道:婚姻大事确实要慎重,需得父母之命。
如今我既已痊愈,也该操办你们的婚事了。
不知令尊令堂现居何处?
可否请他们来北凉一叙?
或者我们登门拜访也行。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李锛有些招架不住。
经过这番交谈,吴愫对这个准女婿愈发中意了。
虎妞儿容貌出众,品性贤淑,双亲早逝,在江湖上人脉甚广,深受各路前辈高人赏识。
这门亲事若成,虎妞儿既不必担忧婆媳矛盾,还能随夫家入住王府,实乃天赐良缘。
娘亲有所不知,徐奉年见母亲吴愫对李锛的重视胜过自己,酸溜溜地插话道,大姐已怀有身孕,正是李锛的骨肉。
谁知吴愫闻言喜上眉梢,拍手笑道:妙极!这下连相亲都省了,直接筹备婚礼便是。
她转向丈夫徐哓:咱们选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了吧?
徐哓连忙劝阻:夫人,此事还是回府从长计议为好。
婚姻大事岂能草率?这般仓促定下,未免太过轻率。
吴愫思索片刻,对李锛道:那便回府再议。
李锛勉强挤出笑容应下。
徐哓暗松一口气,心知必须尽快向妻子坦白李锛与谓熊之事。
众人走出山谷时,驻守的大雪龙骑兵见到那位白衣女子,无不心潮澎湃。
这位曾在西垒壁擂鼓助威的北凉王妃,当世唯一的女剑仙,永远是三十万铁骑心中最崇高的女主人。
生命复苏。
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大雪龙骑军齐声向吴愫行礼致意。
吴愫脚步稍顿,望着银装素裹的将士们,眼中泛起波澜。
队伍里那些曾追随徐哓征战的老兵,她仍能一一唤出姓名,只是如今他们鬓角已染风霜。
原来岁月早已悄然流逝。
返程途中经过珷铛时,陈鹞再三恳请:
李先生,请务必来珷铛为 ** 们讲学。
见识过李锛的医术,众人不愿错过请教的机会。
李锛爽快应下,明日便到。
先生此话当真?陈鹞追问。
绝不食言。
我这便回去准备,明日珷铛上下恭迎先生。
陈鹞遂带着宋之命等人先行离去。
车队缓缓前行,徐奉年絮絮讲述这些年的经历——何时被父亲责罚,在外受了委屈,又或是做了哪些得意之事。
吴愫时而展颜,时而蹙眉,不时拭泪。
行至半途,凉州城轮廓已现。
但奉命撤离的大雪龙骑军仍执意护送,这是建军以来首次违令。
他们只想多陪那位白衣女子走一程。
徐堰彬将情况禀明徐哓,后者朗笑道:今日破例不算违令,传令全军护送至城外再归。
军令传至各营,老兵们几欲欢呼。
瞧瞧,徐哓对妻子笑道,连我都未曾受过这般礼遇。
吴愫眼波流转:自家人还要计较这些?
“随口一提罢了。
”徐哓笑着摆摆手。
雪龙骑在凉州城外徘徊许久,终究没能追上吴愫一行人的身影,只得悻悻返回军营。
马蹄声在长街上响起,当百姓们看清北凉王身旁那抹素白身影时,整条街瞬间凝固。
叮叮当当——
陶碗瓷盘碎了一地。
人们使劲揉着眼睛,待确认不是幻觉后,个个红了眼眶。
他们的北凉王妃回来了。
王爷千岁!王妃千岁!
不知是谁先喊出声,整条街顿时沸腾起来。
欢呼声如浪潮般席卷全城,震得屋檐积雪簌簌落下。
李锛随众人行至王府时,早候在门前的管家仆役已哭成泪人,纷纷向吴愫行礼。
参见王爷王妃!
诸位辛苦。
吴愫温声回应,众人闻言更是泪落如雨。
重入王府,吴愫的目光掠过一砖一瓦。
二十载光阴流转,这里既熟悉又陌生,仿佛一切都变了,又仿佛一切如旧。
徐哓支开儿女,独留夫妻二人叙话。
待诉尽相思,这位杀伐决断的北凉王竟露出踌躇之色。
怎么?吴愫轻笑,还有你徐哓说不出口的话?
是芷虎和李锛的事...
那孩子不好么?吴愫讶然,才貌双全,待芷虎又体贴,这般佳婿哪里寻?
倒非不满意...徐哓抓了抓头发。
徐晓把心一横,接着说道:媳妇儿你有所不知,李锛他...
随后,徐晓毫无保留地将李锛与徐渭熊之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吴愫。
吴愫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她原本以为李锛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没想到背地里竟如此放得开?真是人不可貌相。
媳妇儿。
徐晓继续说道:事情就是这样,我是真没辙了,你给出个主意吧。
芷虎知道这事吗?吴愫问道。
应该不知道。
徐晓摇了摇头。
渭熊对李锛是什么态度?吴愫又问。
就那样。
徐晓答道:不好不坏。
吴愫沉思片刻后说:要不...干脆都便宜李锛算了?让他一起娶了?这样两全其美。
不行不行。
徐晓连连摇头:渭熊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她绝不会同意的。
我们劝她也不听?
不会听的。
徐晓摊手道:咱们这闺女倔得很,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倒是随你。
吴愫瞥了徐晓一眼,眉头微蹙:那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徐芷虎和徐渭熊都是他们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无论偏向哪一方,都会委屈另一个。
可不是嘛。
徐晓点头附和。
吴愫思索良久,又问道:李锛是什么意思?
徐晓回答,就今天那个态度,对渭熊不咸不淡的,对芷虎倒是很上心。
“你之前是怎么打算的?”
吴愫目光转向徐哓。
“我这不是等你回来拿主意嘛。”
徐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吴愫眉梢微扬:“徐哓,挺厉害,轻松的事自己全处理完了,这种麻烦事倒专门留给我。”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徐哓低声嘟囔。
“你没办法,难道我就有?”
吴愫略作思索,道:“这事先放一放吧,顺其自然,让他们自己决定。”
她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
即便身为大离赫赫有名的女剑仙,此刻的吴愫也有些束手无策,这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
夜幕降临,徐哓领着吴愫前往王府大厅用膳。
厅内众人齐聚,徐家姐弟、紫女、卫庄等人悉数到场。
席间,吴愫没再像之前那样热情地追问李锛,也没急着催促他与徐芷虎的婚事,神情反倒冷淡了几分。
这让李锛心里有些发虚。
看来,吴愫已经知道了他与徐渭熊等人的事。
匆匆吃完晚饭,李锛找了个借口回房休息。
夜里,察觉到母亲态度变化的徐芷虎轻声安慰道:
“娘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一时没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样就挺好。”
李锛搂住徐芷虎的腰,若是吴愫还像从前那般热络,他反而会不安。
如今吴愫没有明确反对,说明她并不打算插手他与徐家姐妹的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
次日清晨,李锛与众人用过早饭,便动身前往珷铛讲授药理病机,徐芷虎同行。
徐奉年也厚着脸皮跟了上来——他心仪的姜拟正在珷铛,正好顺路去看看她。
得知消息的陈鹞与宋之命早已在山门处等候,见李锛如约而至,二人含笑抱拳:先生果然信义无双。
君子重诺,九鼎不移。
李锛回礼道:既已应允诸位,岂敢食言。
陈鹞二人连声称赞,随即侧身引路:先生请。
二位请。
众人沿着湿润的青石阶拾级而上,山道两旁草木含露,蝉鸣与花香在林间交织。
徐奉年忽而开口:道长,那位骑牛的可曾回山?
尚未归来。
陈鹞轻拂拂尘。
他在京城闹出的 ** ,道长可知晓?
略有耳闻。
陈鹞沉吟片刻。
可知他如今去向?
贫道亦不知情。
陈鹞望向云海,小师弟数十载未离山门,此番下山,许是云游四方去了。
徐奉年突然压低声音:听闻他真是吕祖转世?
千真万确。
陈宋二人异口同声。
徐奉年暗自吸气,想起往日种种戏弄,不禁脊背发凉。
李锛闻言冷笑——什么转世之说?若再遇那厮,定要叫他领教何为医圣手段。
云霞漫卷间,众人已至金顶。
只见真珷殿前玉阶之上,数百道袍身影肃然而立,俱是前来求教医道的珷铛 ** 。
见李锛登临,众道士齐施道礼:恭迎李师。
珷铛 ** 齐声行礼,声如洪钟,直冲九霄。
徐奉年见状,不禁暗自惊叹。
好家伙,这场面可真够气派的。
李锛笑容满面地挥手示意:都坐,大家随意些!
话音未落,众 ** 已整齐落座。
全场鸦雀无声之际,李锛转向陈鹞与宋之命:
下次再来,可别再这般张扬了。
是是是。
两人连连点头。
在李锛登上高台时,徐芷虎搬来凳子,笑盈盈地在台下就座。
正当陈鹞与珷铛众人寒暄时,徐奉年在人群中瞥见一道纤细身影,顿时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小泥人,你也来了。
关你什么事。
姜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想学医术?徐奉年凑近问道。
姜拟直接扭过头去,懒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