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温度
官方的人暂时没有再来打扰,但那份无形的压力始终悬在心头。石猛的复健成了我们生活的重心,也是对抗外界纷扰的唯一方式。
他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从最初需要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立几秒,到现在已经能靠着助行器,在康复师的保护下,颤颤巍巍地走上十几米。每一次艰难的迈步,都伴随着他额角的汗水和紧绷的肌肉线条。
这天晚上,复健结束后,他靠在助行器上喘气,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
我拿着毛巾走过去,帮他擦汗,忍不住心疼:“今天强度是不是太大了?看你累的。”
他抓住我擦汗的手,摇了摇头,眼神亮得惊人:“不大。林逸,我感觉……腿上有劲儿了。”
他拉着我的手,按在他大腿的肌肉上。那里的肌肉虽然还不算饱满,但已经不再是之前软绵绵的状态,能感觉到一种内在的、正在苏醒的力量感。
我惊喜地看着他:“真的?”
“嗯。”他点头,嘴角扬起一个久违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所以,晚上别做饭了,推我出去逛逛?听说附近有个夜市。”
我有些犹豫:“你的腿……”
“坐轮椅去。”他打断我,“我就想……看看热闹。”
看着他眼中那不容拒绝的期待,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华灯初上,夜市里人声鼎沸,各种小吃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我推着石猛,慢慢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
他坐在轮椅上,好奇地左右张望,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看到卖糖画的,他会多看一眼;听到旁边小孩吵着要,他会微微挑眉。
“想吃糖人吗?”我俯身在他耳边问。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问了个傻问题:“那是小孩吃的。”
“哦。”我故意拉长声音,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他忽然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
“怎么了?”我停下来。
他目光瞟向旁边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闷:“……那个,看起来还行。”
我忍俊不禁,还是那个口是心非的别扭性子。“等着。”我把他推到人少些的角落,走过去买了一串最大最红的冰糖葫芦回来。
递给他时,他接过去,盯着那亮晶晶的糖壳看了好几秒,才试探着咬了一口。
“怎么样?”我问。
他细细嚼着,酸得微微眯了下眼,随即又被甜味覆盖,点了点头:“还行,不难吃。”
嘴上说着还行,却一口接一口,很快就把一整串都吃完了,连签子上的糖渣都没放过。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曾经能直面神魔的男人,此刻为一串糖葫芦满足。这或许,就是他想要的平凡吧。
我们又逛了一会儿,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在一个卖手工编织品的摊位前,他看中了一条红绳编织的手链,样式很简单。
“老板,这个怎么卖?”他指着那条手链问。
老板报了个价。石猛从轮椅侧袋里拿出我给他准备的零钱袋,笨拙地数出钱,递给老板。
然后,他拿起那条红绳手链,转头看向我,示意我伸手。
我愣了一下,伸出手。
他低下头,动作因为手还不太灵便而显得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地将那条红绳手链,系在了我的左手腕上。
“地摊货,别嫌弃。”他系好,松开手,语气依旧淡淡的,耳根却有点红。
我看着手腕上那抹简单的红色,鼻子突然有点酸。这比他承诺的任何豪宅钻戒都更让我心动。
我弯下腰,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很好看,我喜欢。”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他猛地转过头,看向熙攘的人群,假装在看风景,喉结却紧张地上下滚动着。
我看着他这副害羞到快要冒烟的样子,忍不住低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夜风微凉。我推着他,慢慢地走着。他的手从轮椅扶手上滑下来,准确地找到了我的手,紧紧握住。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点点因为长期复健而形成的薄茧。那温度透过皮肤,一直暖到我心里。
我们没有再说话,只是牵着手,穿过灯火阑珊的街道,走向我们那个临时的、却充满了温暖和希望的小家。
掌心的温度,和手腕上那抹简单的红色,便是这个夜晚,最踏实的拥有。夜市之行让两人感情更加贴近,石猛身体持续好转。但官方潜在的威胁仍在。他们计划的“离开”能否顺利实施?石猛恢复行走能力后,第一件想做的事会是什么?平静的日常下,新的故事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