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冻土化透,新厂房正式破土动工。
陈山河选了个黄道吉日,在老支书的主持下,简单举行了动工仪式。没有鞭炮,没有宴席,只是请了帮忙的乡邻和工坊的人,一起在选好的地基上挖了第一锹土。
“山河,好好干!给咱双河堡子争光!”老支书拍着陈山河的肩膀,声音洪亮。
“放心吧,老支书!”陈山河看着眼前这片平整的土地,心潮澎湃。
扩建的图纸是陈山河自己画的,参考了在南方看到的简易厂房样式。规划得很清楚:坐北朝南,两间大瓦房,东边一间做木料仓库和粗加工车间,西边一间做细作、油漆和成品库。两间房中间用带顶的廊道连接,方便物料转运。房前留出宽敞的院子,方便晾晒木料和堆放杂物。
泥瓦匠是王老蔫介绍的,邻村的张师傅,带着几个徒弟,手艺扎实,要价也公道。木匠活自然是陈山河带着工坊的人自己干。
动工第一天,场面热火朝天。张师傅带着人放线、挖地基、夯土。陈山河则带着郑怀古、石根、赵小满他们,开始处理建房的木料。梁、檩、椽子,都需要提前加工好。
郑怀古虽然年纪大,但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他亲自挑选木料,指点石根和赵小满下料、开榫。老爷子要求极高,榫眼必须方正,榫头必须紧密,稍有偏差就要求返工。
“盖房子是百年大计,马虎不得!”郑怀古敲打着榫头,声音严厉,“这梁柱要是歪了,房子就站不稳!”
石根和赵小满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操作,额头上全是汗珠。马永贵则跟着王老蔫,负责搬运木料、和泥、打下手,虽然累,但年轻人有使不完的劲儿。
李杏枝也没闲着,她带着李强(李寡妇的儿子,性子闷但干活细致)负责后勤,每天烧一大锅开水,蒸好几笼屉馒头,炖一锅白菜粉条,保证工人们能吃上热乎饭。
工地上,号子声、锯木声、夯土声、说笑声,响成一片,引得屯子里不少人来看热闹。有羡慕的,有赞叹的,也有说风凉话的。
“陈山河这小子,真是发了,房子说盖就盖!”
“摊子铺这么大,小心扯着蛋!”
“人家有本事,你眼红啥?”
陈山河对议论充耳不闻,全身心扑在工地上。他既是总指挥,又是壮劳力,哪里需要就往哪里顶。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圈,皮肤晒得黝黑,但眼神格外明亮。
地基打好后,开始砌墙。红砖是陈山河托关系从县砖瓦厂买的,虽然贵点,但结实。墙体一天天增高,厂房雏形初现。
上梁那天,是个大日子。按老规矩,要“飘梁”,图个吉利。陈山河准备了些糖果、花生、小馒头,用红布包了,系在主梁上。
当张师傅喊着号子,和众人一起把粗壮的主梁稳稳安放在墙头时,陈山河点燃了一挂小鞭炮(破例买的一小挂)。噼里啪啦的响声和孩子们的欢呼声中,糖果、花生从天而降,气氛热烈。
李杏枝在下面看着,心里又是骄傲,又是酸楚。她知道,山河哥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份事业,付出了多少心血。
晚上,陈山河累得倒在炕上,一动不想动。李杏枝打来热水,帮他擦洗。看着丈夫手上新添的水泡和厚茧,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哭啥?”陈山河握住她的手,笑了笑,“等厂房盖好,咱们就能接更多的活,赚更多的钱,让你和爹娘(指他去世的父母)都过上好日子。”
一个多月后,两间宽敞明亮的新厂房终于落成了。青砖红瓦,高大的玻璃窗,平整的泥土地面(暂时没钱铺砖),虽然简陋,但比起原来的土坯房,不知气派了多少倍!
陈山河站在新厂房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车间,心里已经开始规划:哪里放带锯,哪里摆工作台,哪里做油漆房……
“北匠工坊”的硬件升级,迈出了坚实的一步。逆袭的路上,每一步都踏得如此扎实。新的厂房,意味着新的起点,更大的产能,和更广阔的梦想。陈山河知道,属于“北匠”的春天,真正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