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一片寂静中,他们缓缓地朝着那个未知的房间走去。
冰冷的金属地面散发着丝丝寒意,仿佛能透过鞋底传递到身体里。
头顶上的灯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在进入房间时,影子突然扭曲变形,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了一般。
张余天的虚影在最前方漂浮着,身形显得有些朦胧,仿佛是由无数细微的光粒汇聚而成的。
然而,这些光粒却并不稳定,不断有星屑般的光点从边缘逸散出来,仿佛身体正在逐渐消散。
他的移动异常安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像是一段被设定好路径的全息投影,按照既定的程序在移动。
当经过自己那具呼吸微弱的肉身时,甚至没有引起一丝空气的流动,仿佛他与这具肉身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那张模糊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痕迹。
既没有对生命即将逝去的悲悯,也没有对往昔的追忆,甚至连最基本的认知反应都没有。
那具仍在艰难维持着生理机能的躯体,对他来说,似乎只是路旁一颗无关紧要的石子,完全引不起注意。
“目光”——如果那两团朦胧的光晕可以称之为眼睛的话——始终锁定着前方,坚定不移,没有丝毫的动摇。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啊!
仿佛是恶鬼,冷漠而无情,让人不寒而栗。
那两团光晕虽然模糊不清,但其中透露出的死寂和绝望却如同实质一般,直直地刺进人的心里,让人毛骨悚然。
这份绝对的漠然,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令人心生寒意。
就好像这个人已经完全丧失了情感,对周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初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脸上浮现出凝重和复杂的神色,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嘴角微微绷紧。
那双总是闪烁着锐利或戏谑光芒的眼眸,此刻却深沉如夜,让人难以窥视其中的情绪。
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躯体,更是一个人的灵魂。
而这个灵魂,已经对自身存在完成彻底的剥离,这种决绝让人震惊,更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
他只觉得这种决绝背后所隐藏的真相,或许远比自己想象的感觉沉重。
但并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试图阻拦,只是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
然后,他慢慢地抬起右手,握拳,左手为掌,郑重地抱于胸前。
这是一个极其标准的古武礼,通常用于对逝者的敬重和送别。
初阳对着那个奄奄一息的身躯,行了这个礼,动作缓慢而庄重。
在这个动作里,蕴含着对他选择的深深敬意。
完成这个动作后,不再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迈步跟上。
然而,被那台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机器人束缚在原地的林雨宁,心情却完全不同。
她拼命想要挣脱那坚不可摧的机械臂,但一切努力都只是徒劳。
挣扎显得如此无力,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一般。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初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的转角处,心中充满了焦急和恐慌。
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那种被遗弃的感觉如影随形,不断侵蚀着她的内心。
就在感到绝望的时候,那台一直沉默不语的机器人突然发出了“嘀”的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如同黎明前的第一道曙光,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紧接着,机器人眼部那令人不安的猩红色光芒,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的、甚至带点暖意的明黄色。
然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液压泄气声“嗤——”。
原本紧紧箍住她的机械臂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一般,蓦地松开,恢复到了中立待命的状态。
突如其来的自由让林雨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身体由于惯性的作用猛地向后一跌,险些摔倒在地。
女孩毫无防备地重重坐倒在地上,手掌与冰冷的地面发生了突然的碰撞。
她惊愕地抬起头,目光顺着地面往上移动,最终停留在那台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机械造物上。
然而,当女孩的视线与那双明黄色的光学镜头交汇时,却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对黄色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两下,频率柔和,仿佛在试图与她交流。
这种闪烁的方式甚至让人感觉到一丝笨拙,就好像这台机器正在努力地用它那独特的方式表达着善意。
静静地立在那里,与刚才那充满压迫感的姿态完全不同,仿佛变成了另一个存在。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林雨宁的脑子有点懵,下意识地揉了揉手腕,似乎想要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
目光在机器人黄色的眼睛和初阳即将消失的背影之间快速切换,心中充满了疑惑和犹豫。
仅仅两秒钟的迟疑后,林雨宁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犹豫。
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甚至来不及拍打掉身上的灰尘。
刚想迈步跟上去,却突然看到面前那奄奄一息的人。
林雨宁停下脚步,思考片刻后,最终还是缓缓朝着对方走去。
学着初阳刚才的样子,有些生疏却无比认真地双手抱拳,对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样或许能某种达成谅解的仪式?
可是,就在这仪式完成的一刹那,机器人的反应却让人瞠目结舌。
那原本温暖柔和的黄色光芒,突然间如被吹灭的烛火一般,骤然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那令人心悸的猩红色光芒,如恶魔的眼眸一般,再度暴涨!
这猩红色的光芒,不仅比之前更加刺眼,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恶意和嘲讽。
而就在这光芒暴涨的同时,机械臂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猛地探出,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再次无情地将她紧紧锁住。
这一次,机械臂的力量比之前更加强大,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挣扎都无法做到,完全被禁锢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