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警察到的很快。
孙世杰甚至还以为盼盼姐是拿了个手机假装报警吓唬他。
毕竟在村子里，女人被强奸，是女人不要脸。
他现在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强了她，多有魄力，那么多人看着，她得多丢人。
还报警？她不要脸吗？
她不怕他孙世杰以后不要她，她一个破鞋嫁不出去吗？
他能让她的名声臭到县城里，让她全家在全县都待不下去。
警察到的时候孙世杰还一脸错愕。
嚷嚷着自己上自己老婆怎么了，顶多就是地方选的不对，有伤风化而已，他猴急了怎么了，老婆逃跑了，他有生理需求，忍不住了而已。
一个女警察给盼盼姐拿了衣服遮住身体，陪她一起去验伤。
大娘在医院里哭得死去活来，她觉得她女儿可能是活不下去了。
盼盼姐说：“我让我妈留着点力气，孙世杰死了我也不会死。
我把第一次被强奸的事情一并都告诉了警察，虱子多了不怕咬，我名声都坏成这样了，还怕再被人戳脊梁骨吗？
我就算是要被人当婊子骂死，死之前我也要拉孙世杰垫背。
没王法了吗？强奸不是重大刑事犯罪吗？
怎么就变成我的错了，我自己愿意被强奸吗？”
我又给盼盼姐递过去一杯水。
县城里办案很严谨，封锁了消息，保护了盼盼姐的隐私。应该还去村子里取证过。
只能说保密措施很到位，我在村里，还有县城里打工的时候，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孙世杰被判了十五年，顶格处罚。
当然民事赔偿是拿不到了，他那帮混混兄弟不会，也没有钱替他还债。
“也是命中一劫，孙世杰进去后，我就考上大专了，后面一帆风顺，就是这个灾星，把他送进去了，我啥都好了。
他在看守所，没转牢里之前，我还去看过他，我告诉他，我就是故意让他发现我在哪的。
他说要告我，等他出来弄死我。哈哈哈，告呗，我回家看个爸妈被他按墙上撕了裤子，是我拉着他的手做的吗？
他做的事情和判的刑，一点都不冤。还出来弄死我，出来他都六十多了，老娘一根手指头都能按死他。”
“真爽，还到看守所去跟他说清楚，盼盼姐你真的太飒了，威武！
唉，孙世鹏也被抓起来了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在咱们村招人的，好几个姑娘都跟他走的，我也差点被骗走的那个孙世鹏。”
盼盼姐点头：“知道，肯定知道啊”
“唉，不知道孙世鹏能不能见到，我真想知道，为啥别的姑娘他只给十万块，我能值三十五万。还有，我爸到底得的啥病，孙世鹏怎么知道的。”
盼盼姐一脸疑惑：“你都不知道？”
我茫然：“对啊，我爸没跟我说过。”
“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所以才跑那么快。你都不知道你跑啥啊，一般人听到这么多钱不都上杆子要跟他走的吗？你不知道孙世鹏跟你爸怎么谈的？”
所以，盼盼姐还知道我不知道的内幕？
“你爸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话题一下子转到这里，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接了。
但是盼盼姐看着我茫然的样子直接往下说了：“你爸是在工地上偷钢筋被保安发现了，逃跑的时候摔地基坑里，被钢筋插死的。”
我霍地站起来了：“你说什么？偷钢筋？插死的？我爸不是得了癌症病死的吗？他把我卖给孙世鹏，不是为了治病吗？”
“就是偷钢筋被插死的，我爸去收的尸。你妈还想讹点钱，人家工地调出来监控说他这不是第一次干了，数额巨大，让你家赔钱。
然后工地跟你妈签订了互不追究责任的协议。这样，至少你爸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不影响你跟你弟考公考编……”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满脑子问号，我不知道这跟孙世鹏，跟三十五万有什么关系。
“那我爸……”
“没病，一点病都没有。人家监控调出来之前，你妈本来还想无理赖三分，说你爸是下夜班犯病了，晕倒掉进地基坑里被钢筋插死的，想让工地赔钱来着。
然后法医就给你爸验尸了。除了有点酒精肝，别的没毛病，脑子都解剖了，是不是脑残不知道，反正就是没生病。哦，对了，你妈也一直以为你爸得绝症了。”
“那他究竟跟孙世鹏达成了什么协议？”
“你爸跟我爸喝酒的时候说的。他肚子疼，找我爸本来想借点钱去县医院做个检查，碰到了孙世鹏。我们家跟孙世杰闹成那样，我爸不可能待见孙世鹏的。
孙世鹏就把你爸揪走喝酒了。回来你爸就跟我爸说，他可能得肝癌了，人黄，尿也黄，肚子还胀痛。
孙世鹏说，他在外面做医疗系统生意的，一般农村人没有体检的习惯，一旦有症状了，一查出来都是晚期。
你爸就信了。孙世鹏说他有资源可以给你爸换肝，但是一副肝在黑市上得卖六七十万，手术费也得三四十万，都是顶级豪门才能换得起的。不过，亲人之间也可以捐肝，不是有个妈妈捐肝救儿子嘛。
天宝你爸不舍得，来弟你他舍得的呀。肝这个东西，有一点就能维持生命了，小孩子长得又快，过两年又长回原样了，就是手术费得自己出。”
“所以，我爸不是把我卖了，是想把我骗到医院割我的肝？那孙世鹏为什么要给我爸三十五万？”
盼盼姐回忆起自己的叔叔，满脸嘲讽：“你把你爸想得太善良了。孙世鹏不是告诉他，一副肝脏黑市能卖七十万吗？
他说反正小孩子长得快，能不能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多切你点肝，卖出去，赚来的钱，分一半给他，留着做手术费。
如果不够，还可以卖掉一个肾，肾不是有两个嘛。孙世鹏告诉他，这里不行，得去境外，他会带一批人出去，让你爸帮忙吆喝。”
这就是三十五万的来龙去脉。
我这十七年半的生命里，最大的谜题，揭开到最后，原来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没有害死我爸。
但他是真的差点用他的无知害死我。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明码标价的移动器管库。
黄主任说得对，那些十万块的女孩，还有可能活在水牢里，我真的出去了，只可能，活在世界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