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家那小子的初次见面。
大概是在我刚过弱冠之年的时候。
确切地说，是在我半强制地接下仇家少家主之位后。
抛弃了父亲设下的限制。
逐渐在中原显露身形的时候。
大概，是在我带着少家主这个头衔之后。
大概是可笑地以候补高手状态去参加龙凤大会的时候吧。
和后来被称为道帝，君临绝顶高手之一的彭宇真，
一获得少家主之位，就不再被当作候补高手对待不同，
我似乎没能做到那样。
再进一步说。
几乎不露面，
河东仇家那个以无能和狗一样的人品而闻名，
第一次露面的少家主，应该说这很有意义吧。
虎侠的血脉，
仇熙菲那时已经被称为高手，
仇妍淑也因为出色的才能开始崭露头角，
所以当时格外多地投向我的视线。
虎父犬子，说的就是我。
即便往坏处说，也拥有着继承了虎侠浓厚血脉的外貌，
却听闻他的才能一无所获的日子。
在那个据说优秀候补高手特别多的流星世代的夹缝中，
自卑感和自责感汹涌而至，
掩盖住被众人指责而崩坏的精神，
是在自己为了掩饰不足而竖起刺的时候。
所有人都带着不善的感情，
瞥着我。
“——幸会。”
就在这时，那家伙走了过来。
柔和的笑容，
出众的外貌。再加上给人留下好印象的温暖嗓音。
从某种角度看，这副外形与我截然相反。
那家伙自称是张家出身。
“——你是谁？”
对于我的提问，
他露出一个看起来很乖的笑容，似乎觉得亲口介绍自己的别号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接着说了下去。
“——才疏学浅，但被称作‘神龙’。请多关照。”
神龙。
就算我与世隔绝，对世间信息一无所知，至少也听说过一两次这个别号。
在近几年魔物开始在贫民区肆虐的情况下。
在为了糊口而自顾不暇的武人之间。
据说有位侠客不顾危险，救助百姓。
他是盟主的儿子，也是一位以有望的后起之秀而闻名的青年。
也有传言说，他将在近期晋升为他所属剑队的副队长。
如果那样的话，他恐怕会成为最年轻的。
这意味着中原对这位后起之秀寄予厚望。
与他的相遇就是这样。
可笑的是。
得知那所有的名声和那提升他的侠义之心。
是张善延蓄意制造的局面。
那是在此几年之后的事情。
在后起之秀们大批消失的魔境转移事件发生后。
伴随着天魔的出现。
在我没过多久堕落成魔人之时。
当我正搅动中原，将四处化为火海时。
那家伙主动来找我了。
——好久不见。啊，现在是不是该叫您别号了?
我没打算交谈。
我本打算立刻喷出火焰，撕碎他的脖子。
——您知道小剑圣，她的身体状况吗?
骤然。
我抓住他脖子的手停下的原因是。
该死的，是那个女人脸浮现在我眼前。
缠绕着火焰的指尖熊熊燃烧，仿佛随时都会撕碎他的脖子。
却终究没能做到。
张善延确认了我的样子后，开心地笑了。
那笑容渗入了我的内心。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
我有了另一个地狱的那一天。
＊＊＊
咔嚓嚓-!
轰隆隆 轰-!
虚空裂开一道裂缝，如同张开嘴巴般，猛地裂开。
裂开的缝隙中，不知名的颜色缠绕在一起，形成漩涡。
从里面吹出的风压，让远处的地面扬起灰尘。
过了好一会儿，有什么东西像被吐出来一样，从裂缝里飞了出来。
咚!哗啦啦-!
从裂缝里出来的物体径直坠落到地面。
那冲击力在周围扬起了灰尘。
然后没过多久。
“咳咳……呼……!”
风中走出一个人。
随即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的。
分明是一个人。
“这……这……!”
他的表情激动，眼睛瞪得很大。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口水流到嘴唇上，快速地环顾四周。
“不……不可能。”
虽然时间很短，但环顾四周的青年。
这才颤抖着眼睛大喊。
“他妈的……!”
嘶吼声回荡在四周。
“妈的……我，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就因为那种混蛋，搞成这样……!”
在他不停地捶打地面，咒骂着的时候。
刚才扬起的风中，又跳出另一个人。
与趴在地上流着口水发火的青年不同。
他只是微微皱着眉头，揉着胸口。
“本来就想吐，还吵吵嚷嚷的。”
青年，不，是仇杨天说的话。
听到声音的张善延猛地把头转向仇杨天。
“你这混蛋……”
“哦，你骂人我倒是头一次听见。很新鲜。”
张善延从地上猛地站起来，扑向仇杨天。
他快速地冲过去，想要立刻拔出腰间的剑。
仇杨天走到张善延面前，用力按住剑柄的末端。
阻止他从剑鞘中拔出剑。
“咯…!”
手掌阻挡的力量很强，剑拔不出来。
张善延无奈，只得将内气运到左手上，准备挥舞。
——啪!
仇杨天的手已经飞向张善延的脸颊。
手掌直接击中脸颊，发出尖锐的声音。
嗖!咚!
不知是不是被打中了，张善延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斜线，飞了出去。
重重地摔在地上。
“咕噜…!”
受到冲击，张善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好不容易才撑起身子，鲜血从嘴角汩汩流下。
“蠢货，就算再怎么冲过来，我也会让你得逞吗?”
“呼……哈。”
仇杨天看着流血啜泣的张善延，嗤笑一声。
慢慢地走向张善延。
手仍然在摸着自己的胸口。
“好久没做了，感觉胃里很不舒服。”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通过魔境门来到魔境。
身体似乎不适应，像晕车一样晃动。
以前一到这里，至少要躺上半刻钟才能稳定下来。
这次也许是因为精神上比较稳定。
还算能忍受。
这时，张善延拖着颤抖的身体，又要站起来。
用脚踢开腿，打乱了姿势。
“啊!”
“待着别动，你这样子看着才舒服。”
“你这家伙…!”
张善延像看仇人一样盯着仇杨天。
原本面无表情或笑着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充满了力量。
“到底…!怎么能动弹的?”
“什么怎么能动弹，就是动了啊。”
我嗤笑一声，回答道。
张善延问的意思是。
他是问，在地板上打开的魔境门上，我是怎么移动的。
问怎么回事，真是奇怪。
我知道其他武者在那上面动不了。
我也经历过，也亲眼见过?
当时战龙和其他武者都像僵住了一样动不了，我都看到了。
在那空隙中，唯一能动弹的只有我。
原因是什么，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或思考过。
我只是知道它能行。
我以为这一生也不会例外。
在感受到刚才面对的魔境门时，我确信了。
这一生也一样。
“看你这反应，是觉得我动不了吧，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是因为那家伙…!”
“不对，你这家伙，即使铁镇善说魔境门上动不了，你也不会轻易相信吧。”
“…!”
我嘴里说出铁镇善的事情，张善延的眼睛瞪大了。
“你怎么会…!你这家伙，难道早就知道了…!”
铁镇善能打开魔境的事实。
以及他想利用这个来杀我的事实。
他似乎察觉到我早就知道了。
“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觉得我说的话更重要。”
“怎么会…。”
“所以说嘛。怎么会那么确信呢。”
虽然张善延的话是另有所指。
但巧合的是，要说的事情的开头似乎一样。
铁镇善能使用那种力量的事实。
以及那家伙开启的魔境门的特性。
不亲自经历就什么都不会确信，这才是张善延的性格。
他不可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铁镇善的魔境门的危险。
看来除了铁镇善的话，他还有其他的消息来源。
能告诉他那家伙的存在和力量的。
咔嚓——!
张善延的嘴里传来了磨牙的声音。
“你这家伙，到最后还在折磨我!”
“我折磨你什么了，你这混蛋。”
“要死的话，自己去死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真是厚颜无耻，令人无语的话。
就算张善延是无可救药的垃圾。
他也不是那种会说出这种没脑子话的家伙。
也许这是情况真的被逼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的标志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也不错。
张善延现在精神不正常。
也是，这里是“那个”魔境的里面嘛。
他环顾四周。
首先，天空是红色的。不是夜晚，也不是晚霞，更不是晴朗的蓝色天空。
真的是一片泛着红光的红色天空。
脚下的土地，仿佛已经死去般，染上了浓重的色彩。
能看到的树木，大部分都是已经腐烂的枯木。
这里充满了异样感，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现实世界。
魔境门的另一边。
让许多人。
称之为魔境的其中一个地方。
“太好了。”
然后。
“还好我来了这里。”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前世我被卷入魔境转移事件。
这是一个我与无数后起之秀分离，受苦了数年之久的地方。
在武林盟记载的魔境种类中。
这是一个不属于任何地方的魔境。
名字是魔境。
我所想起的地名是。
虚假的世界。
一个与世界的真相完美契合的地方。
通常，进入魔境后能活着回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就连那剑后。
也是得了致命的病才能回来的地方。
就是魔境。
这是一个以寻常境界回去很危险的地方。
前世那些后起之秀能够逃离这个世界并返回的原因。
多亏了我拼命努力才得以活着回来。
如果不是那样，他们也会被困在这个世界，永远无法回来吧。
在张善延的眼里，这里。
会是一个如此残酷的魔境。
实际上也差不多。
“我……我!我张善延……!”
张善延似乎被汹涌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大声喊道。
真是个新鲜的样子。
前世他为了保持品位，总是仁慈地笑着，那副样子真让人看不顺眼。
我真想。
看到他那副样子。只是，是不是太晚了呢？
或者，也许是因为这不是当时的张善延，而是重生后的张善延崩溃的样子，所以。
我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我!将来要成为中原的支柱……!”
“啊，我在想事情，你先闭嘴一下。”
我就是不喜欢他老是瞎咧咧。
踩碎了张善延的脚踝。
咔嚓!
“啊啊啊啊!”
张善延的惨叫声响彻。
反倒是这个更好听。
“干嘛抱怨啊，不是你要送我走吗?所以我来了啊。”
“你!”
“啊，是不是不喜欢我跟着来啊?”
咯咯地笑了一声。
又踩了一脚。
“咯吱!”
“那是你得承受的。一个人去会寂寞，所以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啊。”
这时张善延咯吱咯吱地咬着牙。
想要爆发内气。
是不是因为情况危急，所以又清醒了过来。
内气比刚才更精准地运转。
脚踝虽然碎了，但剑依然很快。
怎么办呢。这次要不要把手腕也弄断?
正要伸手的时候。
“…!”
正要挥剑的张善延猛地一颤，身体抖了起来。
“嗯?”
看到他的反应，我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怎么了。
疑问刚一出现，张善延就开始颤抖起来。
“…为、为什么神气?”
张善延颤抖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
“为什么…!神气出不来…?神、神啊!”
张善延看着天空大喊着。
怎么看都不正常。
“你、你是要抛弃我吗!”
“嗯。”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暂时观察了一下。
我心头一动，调动了气力。
那是从血魔那里得来的血气。
“原来如此。”
在我尝试调动气力之后。
很快就隐约明白了张善延为什么会那样。
“气力不动了。”
血气不听使唤。
以防万一，我逐一尝试调动了其他气力。
魔气也是一样。
道气好像能动。内气当然也能动。
但唯独血气和魔气动不了。
也就是说用不了。
“为什么?”
虽然内气和道气能用。
我暂时回想了一下为什么这两种不能用。
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而且现在。
我必须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不知道是啥，但是不是我们之间先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啊?”
听到我的话，张善延吓了一跳。
看来他已经猜到我来这里要干什么了。
“要、要干什……么。”
“看来你确实还很年轻啊。”
“你说什么……?”
“这么快就表现出害怕的样子。真稀奇。”
他失去了一张牌。
像他这样无能地把自己的处境暴露无遗。
要是前世的张善延，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这证明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成长。
也意味着他和前世的张善延是不同的人。
“没意思。”
这只会让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兴致，一下子就冷却下来。
当然，即便如此。
“我杀人的时候啊，会定下几条规矩。你知道是什么吗?”
虽然没打算留他活口。
听到我的话，张善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第一条，如果要杀，就一击毙命。那样更干净利落。”
我可不是像剑魔那家伙一样嗜杀成性的人。所以一般不会做多余的举动。
“第二条，如果非得用火焰，就从头开始烧。”
当需要用到火攻的时候。
如果遇到惹恼我的对手，我会直接抓住他的头，然后烧掉。
一边说着。
呼啦-!
我在手掌中燃起火焰。
张善延的眼睛颤抖得厉害，连眼白都露出来了。
“你知道第三条是什么吗?”
话音刚落，张善延便出其不意地将内力凝聚于剑上，猛地一击。
值得称赞。这意味着他选择了对抗，而非逃跑。
故意弄断他的腿。
是因为他带着内力逃跑的话，抓起来会很麻烦。
张善延也知道这一点吗?
不，那并不重要。
我轻巧地避开张善延的剑，继续说道。
“就是从脚尖开始烧。”
脚踝已经受伤的张善延，姿势难以保持，所以即便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构不成太大威胁。
“适当地控制，慢慢地。这样才能让命不绝，活得久一些。”
避开心脏、头部等危险部位，循序渐进地烧。
让他感受到痛苦。
用内力 控制住他，不让他失去意识。
同时注意，不让他自杀。
“啊啊啊啊!”
听了这话的张善延大叫一声，发狂般地乱砍着剑。
我感觉到那里隐约带着恐惧。
用眼神查看剑路。
由于姿势崩塌而露出的破绽和。
感受到张善延眼中流露出的情感，我轻轻叹了口气。
伸出手。
伸得不是很快。
足以触及目标。
并且轻柔地伸出手臂，足以达成目标。
啪。
咔嚓。
在混乱的剑路中。
手臂穿透进去，直击张善延的丹田。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响声。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丹田被击碎了。
“呃……啊…!”
张善延倒抽一口气，无声地尖叫起来。
因为灵气消散的空虚感和剧痛，他试图翻白眼。
我抓住他的脖子，将灵气注入他体内。
必须让他保持清醒。
“第一到第三个都听好了吧。”
这虽然是可能的顺序。
“我接下来要用相反的顺序对你使用。期待吗?”
我打算对张善延使用不同的方式。
“我有很多话要听你说。希望你能快点回答。这比想象中要麻烦，控制起来。”
先说结论。
三次的结局都是死亡。
没有选择让他活下来。
毕竟，当他决定执行计划并开启魔境来杀我时。
张善延就没有希望或机会了。
本来也没打算给他就是了。
看着张善延仍然一声不吭，瑟瑟发抖的背影。
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