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盯着虚掩的雕花木门,门板上还残留着苏瑾仓皇逃离时带起的冷风。他的手掌死死按在床柱上,鎏金纹饰硌得掌心生疼,却不及心口传来的钝痛万分之一。指节骤然收紧,木屑簌簌落在被褥上,那是方才苏瑾蜷缩着颤抖的地方,如今余温尚存,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该死!”他猛地扯松衣襟,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一口腥甜。铜镜里映出他泛红的眼尾,哪还有半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素日里最克制的双手此刻竟微微发颤,方才指尖拂过苏瑾细腻肌肤的触感还在不断回放,她惊恐的眼神与急促的呼吸,像藤蔓般缠住他的理智,越勒越紧。
石砚台被他挥落在地,墨汁在青砖上蜿蜒成狰狞的纹路。这些年他将自己困在清心寡欲的壳子里,可每当夜深人静,苏瑾的一颦一笑便会冲破禁锢,在他脑海中翻涌。
白砚颓然倒在榻上,将脸埋进她枕过的软枕。清雅的木樨香混着刚刚未散的香气,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修道千年的定力在那个瞬间土崩瓦解,什么礼法规矩,什么伦常道德,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
我这是...入魔了么...他苦笑着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
可即便此刻懊悔至极,身体却还记得将她搂入怀中时的温软。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散开的衣襟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因惊慌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每一个细节都像毒药,让他既痛苦又甘之如饴。
。他何时变得这般可笑?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般期待她的身影
目光落在窗棂上——那里还留着苏瑾仓皇逃走时碰落的瓷瓶。
最可笑的是,明明知道不该,却控制不住去想她此刻的模样。是不是正红着眼眶躲在被子里发抖?会不会从此见他就躲?想到她可能露出的畏惧神情,白砚心口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那次知道她偷喝了他的果子酿,醉眼朦胧地冲他傻笑;或许是她第一次除妖受伤,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模样;又或许只是某个平凡的午后,她在藏书阁窗边打盹时,阳光为她镀上金边的侧颜.或是在上仙宗温泉,还是她给自己做那些难吃的菜的时候..
荒唐!白砚猛地闭眼,额角青筋跳动。修长的手指插入发间,将一丝不苟的发冠都扯散了。他是青云宗最年轻的,是世人敬仰的仙人,怎会对自己的……生出这般...这般不堪的心思?
离山办事时,总忍不住拿出传音符听听她的声音;见到她与其他男弟子说笑,胸口就像堵了一团火;更可怕的是,每当靠近她,那股想将她揉进骨血里的冲动就愈发强烈...
特别想到她与慕清玄叶星辰并肩作战时的默契,那会听苏瑾说到那个莽夫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瞬间...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几乎要将他淹没。如果自己不是那么高的职位,是不是能天天陪在她身边?这个危险就会由他去护。
哎...你越界了...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理智告诉他该悬崖勒马,可心底那头困兽却叫嚣着想要更多。想看她因自己的触碰而脸红,想听她软着嗓子求饶,想将她困在方寸之间无处可逃...
真是...魔障了...白砚颓然垂手,心中狂乱。。月光照进屋里,孤独地投射在他的床上。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像是在嘲笑这位宗门天才终究逃不过情劫。白砚缓缓抬头,望向青云宗的方向——那里有他此生最大的执念,也是他永远跨不过去的劫数。
夜色如墨,烛火将尽。
白砚独坐床沿,锦被上凌乱的褶皱还残留着那人逃离的痕迹。突然,腰间传音符亮起微弱的光芒,苏瑾带着哭腔的声音如利刃般刺入耳膜:
..抽泣声断断续续,惹得他心更痛。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白砚猛地攥紧传音符,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他狠狠捶向自己胸口,沉闷的撞击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混账!又是一拳,震得床幔晃动。喉间涌上腥甜,却不及心头万分之一的痛楚。
烛花地爆开,映出他苍白面容上扭曲的痛苦。传音符里的啜泣渐渐微弱,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忙音。白砚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
铜镜映出他狼狈的身影——赤裸的上身头发散乱,发冠歪斜,哪还有半分仙门尊长的模样。镜中人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
...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呀?
修长的手指抚上镜面,在接触到冰凉镜面的瞬间又触电般缩回。窗外更漏声声,像是无情的嘲弄。
自作孽...他低喃着,突然一掌击向铜镜。镜面蛛网般裂开,将他的面容割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碎镜里,都映着不同的神情,懊悔的,失控的,真情流露的。
他忽然抬手按住心口,那里传来的绞痛让他不得不弯下腰。碎镜中千百个都在冷笑,千百个声音在脑海中嘶吼:
——你触碰她时,不是很享受么?
——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
——看看你这副模样...也配为人师表?
闭嘴!他猛地直起身,一道金光自周身爆发。所有碎镜瞬间化为齑粉,在空气中闪烁着细碎的光。
当最后一点金光消散时,屋内已空无一人。
窗棂一声轻响,月光如水般倾泻而入。苏瑾泪眼朦胧中,看见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前——玄色衣袍上银线绣的云纹在月色下泛着冷光,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师尊,萧清寒。
师、师尊...她哽咽着,赤足踩过冰凉的地板,像只受伤的小雀般扑进那人怀中。
萧清寒身形明显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轻轻落在她发顶。掌心传来的温度让苏瑾哭得更凶了,泪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料。
怎么了?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带着些许沙哑,谁欺负你了?说到后半句时,语气骤然转冷,像淬了冰的剑锋。
苏瑾在他怀里猛地一颤。她怎能说出口?难道要告诉师尊,那个温润如玉的小师叔昨夜差点...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他的衣袖,将平整的布料揉出凌乱的褶皱。
萧清寒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苏瑾却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绷得极紧,甚至有些发抖。当被放回床榻时,她才发现师尊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没有贴得太近,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师尊...她鼓起勇气拽住他的袖角,你...讨厌我了吗?
这句话像利箭般刺中萧清寒。他猛地别过脸,月光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哑声道:胡说什么。
苏瑾却敏锐地发现,师尊始终不敢与她对视。那双平日清冷如潭的眼睛,此刻竟闪烁着慌乱的光。他背在身后的左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着不正常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