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青莽山已没了初夏的生机，漫山的草木褪去翠绿，染上深浅不一的枯黄，风一吹，干枯的枝叶就 “哗啦啦” 地响，像谁藏在林子里低声叹息。林渊背着半旧的药篓站在山脚下，抬头望了望云雾缭绕的山腰，指尖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几张皱巴巴的铜板 —— 这是他上个月卖草药剩下的全部家当，连买半匹粗布的钱都不够，更别说过冬用的棉絮了。
“再不上中层采些值钱的，今年冬天怕是要冻僵在屋里。” 林渊低声自语，把药篓的背带又紧了紧。他以前采药，最多只敢到青莽山的外层，那里草木稀疏，妖兽也多是些没什么攻击性的小兔子、小松鼠，可外层的草药大多是些赤血草、养气草之类的普通货，卖给李胖子最多换几个铜板，根本不够用。而中层就不一样了，李大夫提过，中层的密林里长着凝露草，那草能入药，还能给刚入门的修士练手，药铺收价至少是赤血草的十倍，要是能采到几株，过冬的棉絮就有着落了。
可中层也是出了名的危险。村里的猎户王虎说过，中层的密林里不仅有会咬人的青鳞蛇，还有能一巴掌拍碎石头的野猪，去年就有个猎户在中层被妖兽伤了腿，躺了半个月才好。林渊攥了攥藏在药篓侧边的柴刀 —— 这把刀是他爹留下的，刀刃已经有些钝了，但至少能当个防身的家伙。他深吸一口气，踩着满地的落叶，一步一步往中层走去。
刚进中层的地界，林渊就明显感觉到了不同。外层的树木大多只有一人高，阳光能透过枝叶洒下来，可中层的树木却长得笔直高大，枝繁叶茂的树冠像一把把大伞，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连光线都变得昏暗起来。空气里也多了股潮湿的腐叶味，混合着不知名野花的淡香，脚下的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 “软绵绵” 的，稍不留意就会滑倒。
林渊走得格外小心，每一步都先试探着踩实了才敢迈步，眼睛也不停扫视着周围 —— 他记得爹教过他，在密林里走，要多听多看，蛇虫之类的妖兽大多会藏在草丛或树干上，只要留意动静，就能提前避开。他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药篓里只装了几株普通的草药，连凝露草的影子都没见着，倒是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浸湿了，贴在身上凉飕飕的。
“凝露草喜阴湿，该往更潮的地方找。” 林渊擦了擦汗，想起李大夫说的凝露草的生长习性，转身往密林深处的低洼处走去。那里的树木更密，地面上甚至长着一层薄薄的青苔，走起来更滑了。他扶着树干慢慢走，忽然听到 “窸窸窣窣” 的声音 —— 不是风吹树叶的响，而是像什么东西在草丛里快速移动。
林渊瞬间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缓缓低下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一道青绿色的影子正快速向他这边游来，那影子约莫手臂粗细，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脑袋呈三角形，吐着分叉的舌头，“嘶嘶” 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 是小青鳞蛇！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缩，后背瞬间冒了冷汗。他以前在村里见过小青鳞蛇，知道这蛇虽不是剧毒，但被咬一口也会红肿疼痛，要是在这深山里没药治，怕是要出事。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可刚动了一下，那小青鳞蛇就停下了游动，脑袋微微抬起，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在锁定猎物。
“别慌，别慌…… 爹教过怎么对付蛇。” 林渊在心里默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记得爹说过，蛇的眼睛不好，主要靠舌头感知周围的气息，而且蛇的七寸是要害，只要能打中七寸，再凶的蛇也会丧命。但蛇的反应很快，不能正面冲上去，得绕到它的身后，趁它不注意的时候动手。
林渊慢慢放下药篓，右手悄悄摸向药篓侧边的柴刀，可手指刚碰到刀柄，他又停住了 —— 柴刀虽快，但他怕自己手抖，万一没砍中，反而激怒了蛇。他目光扫过地面，看到不远处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棱角还算锋利。他深吸一口气，左脚轻轻往前迈了一小步，故意弄出一点声响。
小青鳞蛇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脑袋往左边转了转，身体也跟着微微移动。就是现在！林渊趁着蛇的注意力被分散，右脚猛地发力，身子快速绕到蛇的身后，同时弯腰捡起那块石块，手臂用力，将石块朝着蛇的七寸处狠狠砸了过去！
“啪” 的一声闷响，石块正好砸在小青鳞蛇的七寸上。蛇的身体瞬间剧烈扭动起来，尾巴 “啪啪” 地抽打着地面，可没挣扎几下，就渐渐没了动静，舌头也垂了下来，眼睛里的光也散了。林渊盯着蛇看了好一会儿，确认它真的死了，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的汗已经把衣服都浸透了。
“还好…… 没出事。” 林渊喘着气，拍了拍胸口，刚才那一下，他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他休息了片刻，起身把小青鳞蛇的尸体拖到一边 —— 免得等会儿引来其他妖兽，又把药篓背上，继续往低洼处走。这次他更小心了，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渊终于在一棵老槐树下的草丛里看到了凝露草 —— 那草长得纤细，叶子呈淡绿色，叶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就算在昏暗的光线下也看得清清楚楚。“找到了！” 林渊心里一喜，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随身携带的小铲子把凝露草连根挖起，生怕弄坏了根茎 —— 根茎越完整，药铺给的价钱就越高。他一共挖了五株凝露草，都小心地放进药篓里铺着的软布上，才满意地直起身。
可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阵冷风吹过，紧接着就传来 “轰隆隆” 的雷声，豆大的雨点 “噼里啪啦” 地砸了下来。林渊心里一惊，这山里的雨来得真快！他抬头看了看天，雨势越来越大，根本没法继续赶路，要是淋了雨，本来就没好透的风寒怕是又要加重。
“得找个地方避雨。” 林渊连忙背着药篓往高处走 —— 低洼处容易积水，不安全。他跑了没多远，就看到前面的山坡上有一个山洞，洞口约莫一人高，外面长着些低矮的灌木，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去过了。他快步跑过去，躲进山洞里，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才松了口气。
山洞里比外面干燥多了，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林渊放下药篓，走到洞口看了看，雨势没有变小的意思，他索性在山洞里找了个干燥的角落，捡了些掉在地上的枯枝，又从怀里掏出火石，打了好几次才把火生起来。火苗 “噼啪” 地跳动着，把山洞里照亮了一片，也带来了些许暖意。
林渊坐在火堆边，从药篓里拿出一块糙面饼 —— 这是他今天的午饭，已经有些硬了。他把面饼放在火边烤了烤，等饼变软了，就慢慢吃了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囊，喝了几口温水。吃饱喝足，他靠在岩壁上休息，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的岩壁，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那片岩壁的颜色比周围的要深一些，上面还隐约有一些纹路，像是结冰时形成的冰纹，可山洞里明明生着火，温度不算低，怎么会有冰纹？林渊心里好奇，起身走到那片岩壁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些纹路。
指尖刚碰到岩壁，一股冰凉的感觉就传了过来，那凉意很奇特，不像冬天的冰那样刺骨，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感觉，像是把手伸进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里，舒服得让他忍不住多摸了几下。他仔细看了看那些纹路，发现纹路是交错着的，像是某种图案，可又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岩壁怎么会这么凉？” 林渊心里疑惑，又用手掌贴在岩壁上，冰凉的感觉顺着手掌传遍全身，让他打了个轻颤，可奇怪的是，身上的疲惫感却减轻了不少，连刚才遇蛇时的紧张都消散了些。他又摸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其他动静，才回到火堆边坐下。
雨还在下，“哗啦啦” 的雨声在山洞外回荡，火堆的火苗渐渐小了些。林渊看着跳动的火苗，心里想着刚才那片奇怪的岩壁，又想着今天采到的凝露草 —— 有了这些凝露草，就能换足够的钱买棉絮了，这个冬天应该能好过些。他又想起爹娘，要是爹娘还在，肯定会夸他胆子大，采到了这么值钱的草药。
“等明天雨停了，就下山去卖凝露草。” 林渊打了个哈欠，靠在岩壁上，渐渐有了睡意。火堆的暖意包裹着他，山洞外的雨声像是催眠曲，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块没吃完的糙面饼，药篓就放在他身边，里面的凝露草安安静静地躺着，而那片带着冰纹的岩壁，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泛着淡淡的凉意，像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