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众臣疑惑之际,只听韦应袭朗声道:“月前,末将曾受镇国郡主私下所托,言及盐改事关重大,恐有宵小之辈于水陆两路作梗,命末将暗中调派精锐狼兵,加强盐运要道的巡逻与护卫。”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骤变的司徒清玉和几位与盐商往来密切的官员,继续道:
“结果,近半月来,果真有数股规模不小的土匪与海盗,胆大包天,频频劫掠运送新盐的商队!”
议政厅内响起一片低呼。果然有劫掠之事!
“然,郡主早有先见之明!”韦应袭声音提高,带着钦佩。
“郡主曾交代末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被动防守,终是下策。郡主更早早嘱咐所有承运新盐的商家,若途中不幸遭遇拦路抢劫,不必以命相搏,立刻放弃所有货物,确保人员安全为上!所有因此造成的货物损失,皆由郡主一力承担!”
这话一出,连平南王都微微动容。舍弃货物,保全人命,还承诺全额赔偿?
这份魄力与担当,可不是寻常上位者能有的,这无疑极大地安了那些新盐商的心!
韦应袭的声音带着一丝战役后的肃杀与自豪:“故而,那些土匪与海盗数次劫掠,皆异常‘顺利’地劫走了所有盐货。他们以为得手,却不知我狼兵精锐早已尾随其后,顺藤摸瓜,不仅找到了他们在陆上的山寨巢穴,更摸清了他们在海上的几处隐秘岛屿!”
“就在三日前,末将奉郡主密令,调集兵力,水陆并进,同时发动突袭!一举将此等祸国殃民、屡剿不尽的匪类老巢,全部端掉!此战,共歼灭负隅顽抗之土匪、海盗数千之众,缴获兵器、财物无算!最重要的是,所有被劫走的官盐、财物,已悉数追回,并已完好归还受损商家!”
她最后抱拳,声音响彻大厅:“因此役大获全胜,斩获颇丰,特此,末将为麾下浴血奋战的狼兵将士们,向王爷、向王府请功!”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清漓解决盐荒是让他们震惊,那么韦应袭这番请功,则让所有官员,包括平南王在内,都感到了一种近乎荒谬的无力感。
不是……郡主,您这……您这还是人吗?!
盐荒,您提前一个月囤盐解决了;
毒盐,您转头就下令彻查,把对手逼入绝境;
连土匪海盗劫道,您都能将计就计,反过来把人家老巢给一锅端了?!还顺带把被抢的货物全须全尾地拿回来了?!
您这么面面俱到、算无遗策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咋啥功劳、啥风头都让您一个人占全了呢?!
这廷议,简直成了您个人的功绩表彰大会和对手的批斗大会了!
南疆地处边陲,山高林密,水道纵横,土匪海盗历来是心腹大患,剿之不尽。
平南王近年来也曾数次下令清剿,却都因对方狡猾,熟悉地形,屡屡无功而返,甚至损兵折将。
如今听到韦应袭麾下的狼兵,竟能一战歼灭数千匪寇,端掉多个贼巢,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和军功!
平南王司徒星河先是一愣,随即狂喜之色溢于言表,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
“好!好!好!韦将军!狼兵将士们,立此大功,扬我南疆军威,壮我王府声名!该赏!必须重赏!”
他兴奋地在御座前踱了两步,连声道:“传本王令!所有参与剿匪之狼兵将士,论功行赏,晋升、银钱、田亩,一样都不能少!韦应袭指挥有功,擢升……擢升为镇南中郎将,总领桂林郡防务!”
他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礼部司!即刻准备盛大庆功宴!三日后,本王要在王府大宴功臣,与所有立功的狼兵将士,同庆此胜!”
“王爷英明!”众臣这才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纷纷躬身道贺,只是那贺喜声中,夹杂了多少人的酸涩与惊惧,就不得而知了。
司徒清玉站在人群中,低垂着头,袖中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的刺痛远不及他心中那冰凉的绝望与妒恨。
廷议,就在这近乎戏剧性的反转与一连串的震撼中,落下了帷幕。
当日午后,郡主书房。
韦应袭卸去了朝服,换上了一身便捷的常服,恭敬地站在清漓面前。她从怀中取出一份厚厚的清单,双手呈上。
“郡主,此乃此次剿匪,从海盗及几个大型土匪窝点中搜缴来的所有财物清单,请郡主过目。”
韦应袭语气沉稳,“金银珠宝、古玩玉器、珊瑚玛瑙……折合成现银,初步估算,不下八十万两。均已登记造册,秘密运抵郡主指定的仓库。”
清漓接过清单,仔细翻阅着,眼中异彩连连。
她对于韦应袭如此上道,主动将缴获全数献上,感到非常欣慰。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一种态度,一种绝对忠诚的体现。
她放下清单,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对韦应袭道:
“韦应袭辛苦了,狼兵的将士们辛苦了。”
她拿起笔,在那清单上快速划了一下,将其中大约一半的财物项目圈了出来,然后将清单推回到韦应袭面前。
“这些,韦应袭带回去,分给此番出征的将士们。打仗是要流血牺牲的,总不能让他们白白出力,啥也捞不到。这是他们应得的。”
韦应袭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推辞:“郡主!这如何使得!若非郡主神机妙算,运筹帷幄,我等也不可能如此顺利找到匪巢,立下此等大功!如今凭借这份军功,许多弟兄都能晋升得赏,光宗耀祖,这已是天大的恩赏!剿匪安民,本就是我等的份内职责!况且……”
她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末将在廷议之上,只提歼敌与追回官盐,并未提及具体缴获财物数量,王爷也……未曾追问。这其中意味,末将省得。王爷这是默许了,这些,都是郡主的。”
她言下之意很明白,平南王知道清漓建新城缺钱,这笔横财,就是默许给她用的。
清漓却坚持道:“父王默许是父王的恩典,本郡主赏赐,是本郡主的心意。将士们用命,岂能寒了他们的心?放心收下,这仅仅只是开始。”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正在悄然变化的南疆天空,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自信与豪气:
“以后,这样既能立功,又能发财的机会,还多得很。本郡主带着你们做事,有肉吃的时候,怎能不让跟着我的战士们,一起喝点热汤,啃点骨头?”
韦应袭看着郡主那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微胖,此刻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与誓死效忠的冲动。
他不再推辞,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铿锵有力:
“末将,代全体狼兵将士,谢郡主厚赏!狼兵上下,愿为郡主效死!”
“起来吧,去好好犒劳将士们。”清漓转身,虚扶一下,温和地说道。
韦应袭再次行礼,这才怀着激动的心情,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重归宁静。清漓坐回案前,再次拿起那份缴获清单,指尖轻轻拂过上面令人心惊的数字,嘴角勾起一抹如同小狐狸般狡黠而又满足的笑意。
开拍卖会赚钱?哪里有黑吃黑,打劫这些不义之财来得快啊!
这无本万利的“买卖”,那些海盗土匪做得,凭什么她司徒清漓就做不得?
更何况,她这可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而这些取之于“匪”的财富,她可是要全部用之于民,投入到南疆的建设中去的!
一想到那即将拔地而起的经济特区,和未来更加宏伟的蓝图,清漓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夺目。
权力的游戏,她已然上手;而这财富的积累,她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高效”且“正义”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