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偏西,祭坛内的光线变得柔和。在月灵儿不惜本源的滋养和林凡自身混沌道种的顽强复苏下,时间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疗愈的魔力。林凡的气息从之前的游丝般微弱,逐渐变得悠长而稳定。虽然他依旧无法动弹,脸色也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抹深可见骨的死气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内敛的生机。
月灵儿的状态也稍有好转。尽管损耗的本源非一时半刻能够弥补,但至少稳住了伤势恶化的趋势,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她依旧紧握着林凡的手腕,源源不断地渡去月华灵韵,但神色间不再是全然的焦虑,而是多了一份专注与宁静。两人之间那种通过神念与能量交融建立的默契,让这枯燥而艰难的疗伤过程,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上一抹凄艳的橘红时,外围那道一直静静悬浮、散发着祥和净化之力的金色“清心净魔符”,毫无征兆地,再次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这一次,并非之前那种隐秘的探测波动。
只见符印中心,那枚最为复杂的核心符文,忽然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光芒并非增强,而是骤然内敛,仿佛所有的能量在瞬间被压缩到了极致。紧接着,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透明涟漪,以符印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这涟漪并非直线传播,也非均匀扩散,而是如同拥有意识般,呈一种奇特的螺旋轨迹,轻柔地拂过整个月华池区域的外围。它不带任何攻击性,甚至没有触动内层守护光幕的防御机制,仿佛只是一阵无害的微风。
但就在这涟漪掠过内层光幕的刹那——
“嗡!”
林凡丹田内,那枚正缓缓旋转、吸收着月华灵韵的混沌道种,猛地一滞!核心处那点灰蒙蒙的本源剧烈地悸动起来,传递出一股远比上次更加清晰、更加尖锐的警示与排斥之意!仿佛沉睡的野兽被陌生的气息惊扰,瞬间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几乎同时,月灵儿也猛地睁开了双眼!她虽无法像林凡的道种那样直接感知到那诡异的涟漪,但她对月华池禁制以及周围能量环境的感知远超常人。就在刚才那一瞬,她清晰地感觉到,外围那道金色符印散发出的“净化”场域,发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一种极其隐晦、却带着明确目的性的意念扫过,像是在……确认着什么?或者说,像是在标记?
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玄诚子留下的后手,果然不止是简单的窥探!
“林凡!”月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低声急唤。
林凡此刻也已彻底惊醒。道种的剧烈预警让他瞬间明白,有远超之前探测级别的威胁正在逼近!他强行压下体内的不适,集中全部心神,通过那道与月灵儿建立的微妙联系,传递过去一个清晰的信息:极度危险,收敛一切气息!
无需多言,月灵儿立刻会意。她毫不犹豫地中断了月华本源的输送,双手印诀一变,周身气息瞬间收敛到极致,连同她与林凡相连的那道神念桥梁也骤然黯淡下去,变得若有若无。她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只有眼底深处那抹凝重,透露着她内心的警惕。
林凡也同时运转起混沌敛息术,将自身所有外放的气息,包括道种复苏时自然散发的微弱波动,都死死锁在体内。他甚至主动减缓了道种的旋转速度,让那新生的混沌之气变得如同死水般沉寂。
祭坛之内,刚才还流淌着温和能量与默契神念的空间,瞬间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凝固。只有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那道透明的涟漪,在螺旋扫过整个区域后,并未立刻消失,而是在内层光幕外徘徊了片刻,似乎在仔细“品味”着刚才扫描到的信息。它没有探测到预期的能量活跃度,也没有捕捉到任何异常的神魂波动,只“感知”到两个气息微弱、似乎仍在深度疗伤状态的生命体。
徘徊了数息之后,透明涟漪似乎并未发现值得关注的异常,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重新缩回金色符印之中。符印的光芒恢复了正常的流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那被锁定的感觉彻底消失,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月灵儿和林凡才缓缓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放松。
“刚才……那是什么?”月灵儿心有余悸,用神念向林凡传递讯息,声音带着一丝后怕。那种被无形之物扫过、仿佛全身秘密都被窥视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林凡通过道种的回馈,勉强组织起模糊的意念回应:“不是探测……是标记,或者……触发条件的确认。它在检查我们是否处于某种‘特定状态’。” 他无法说得更具体,但道种传递来的强烈危机感绝不会错。玄诚子留下的这道符,功能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和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玄诚子究竟想做什么?这道符印,就像一个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然而,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贸然行动,无异于自投罗网。
“继续疗伤,”林凡传递过坚定的意念,“但……要更小心。”
月灵儿重重点头。她知道,接下来的恢复,必须在极度警惕和伪装下进行了。周围的空气,仿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掠过祭坛,投下长长的阴影,如同逐渐合拢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