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余烬”赌石场的大门，像一张巨兽吞吐财富的嘴。
还没正式踏入，声浪就混杂着各种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成千上万种族的叫喊、争执、狂喜和咒骂混合成的噪音墙壁，里面掺杂着矿石粉尘、汗液、廉价能量饮品的甜腻，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晶被切开的、清冽而诱人的能量气息。
凌站在入口处，微微眯了下眼，以适应这过于强烈的感官冲击。他穿着和昨天差不多的灰色外套，瑞娜走在他侧后方半步，同样衣着普通，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她背着一个不起眼的工具包，里面除了必要的物品，还藏着几件非致命但足够有效的应急装备。
耳朵里的微型通讯器传来艾莉丝的声音，清晰稳定，过滤掉了大部分背景杂音：“已接入赌石场公共网络，基础地图加载完成。我们现在位于主入口大厅。正前方是‘散货区’，矿胚价格最低，风险最高，人流最杂。左侧通往‘中风险区’和‘精品展示廊’，右侧是‘老坑区’入口，需要额外验资或引荐。根据匿名信息，‘老坑区-7’批次应该已经卸货，但存放在内部仓库，一般顾客看不到。”
“先不去老坑区。”凌低声回应，目光已经投向那片人潮涌动的散货区，“按计划，从最基础的开始验证。”
两人汇入人流。散货区是一个无比宽阔的穹顶大厅，地面粗糙，灯光不算明亮，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矿胚被随意堆放在一个个金属网格围成的区域内，像一座座等待发掘的小山。每堆矿胚旁边都立着简单的标牌，写着产地编号、重量区间和单价——通常很便宜，几十到几百灵晶不等。
买家们拿着各种便携式扫描仪，或蹲或站，反复观察着矿石表面的纹路、色泽、敲击听音，甚至有人用鼻子去闻。每时每刻都有人抱着选中的矿胚冲向大厅边缘的解石台，伴随着切割机的嗡鸣，响起或狂喜或哀嚎的声音。
“目标一，散货区东南角，‘灰岩星带’批次。”艾莉丝引导道，“该批次历史出晶率仅3%，但去年出过一块A-级‘流萤晶’，因此被标注为‘高风险高回报’。单价150灵晶。”
凌和瑞娜走到那堆暗灰色、表面粗糙如砂纸的矿胚前。这里围着几个人，正拿着放大镜模样的设备仔细查看。凌没有凑得太近，而是站在一个稍远的角度，目光落在一块大约两个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矿胚上。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然后极其小心地将一缕神识延伸出去。
这不是战斗时的锐利探查，也不是深度冥想时的内视。更像是一种轻柔的“触摸”，试图去感知那层厚厚的、据说能隔绝万法的“混沌岩壳”之后的东西。
起初，神识反馈回来的是一片沉闷的“阻隔感”，像隔着一堵厚重的、毫无特点的橡胶墙。这就是常规探测手段面对的情形。
但凌没有放弃。他尝试调整神识的“频率”，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频率，而是更接近自身混沌真气那种包容、渗透的特性。他将神识想象成一种无形的流体，缓缓包裹那块矿胚，不去强行突破，而是试图“融入”岩壳那种混沌无序的本质。
几秒钟后，变化发生了。
阻隔感依然存在，但不再是密不透风。他“感觉”到岩壳内部，似乎存在极其微弱的能量“脉动”。那不是清晰的能量流，更像是一种……模糊的“底色”或“倾向”。
他锁定第一块矿胚。内部传来的“感觉”是温热、粗糙、带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沙砾感”。艾莉丝数据库里关于低品质灵晶的描述隐约浮现。凌在心中将其标记为“低品质倾向”。
他移动目光，看向旁边另一块稍小、颜色略深的矿胚。神识再次轻柔包裹。
这次的感觉截然不同。内部传来的“底色”是冰凉、沉静，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晨曦般清透的“光泽感”。虽然依旧模糊，但那种精纯和稳定的“感觉”，远超第一块。
“尝试目标一：右侧第二排，从上往下数第三块，深灰色。”凌通过通讯器低声说，没有解释原因。
瑞娜没有多问，上前几步，看似随意地在那堆矿胚中翻找，然后拿起了凌指定的那块。她检查了一下表面，付了150灵晶。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他们没有马上去解石，而是继续验证。
凌又尝试了散货区另外两个被标注为“高风险高回报”的批次。一个来自“裂谷带”，单价200灵晶。他的神识感知中，大部分矿胚内部“感觉”浑浊黯淡，但其中一块却有一种凝实的“核心感”，虽然能量强度感觉不高，但质地似乎不错。
另一个批次是“流星残骸区”，单价高达500灵晶，据说偶有珍稀的“星空属性”灵晶出现。凌感知了几块，大部分内部感觉空洞或紊乱，只有一块传来一种极其独特、仿佛将一丝微弱星光冻结在内的“清冷闪烁感”。
他们分别买下了凌感知中“质地不错”和“清冷闪烁”的两块矿胚，又故意随意挑了一块感知中“浑浊黯淡”的作为对照组。至此，验证性购入花费了850灵晶。
“去解石台。”凌说。验证需要结果。
解石台区域更是人声鼎沸，空气都因为各种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显得灼热。他们选了一个相对空闲的台位。瑞娜操作着租来的便携式切割机——这是一种低能量粒子流切割器，能最大限度减少对内部灵晶的损伤。
第一块，来自“灰岩星带”、感知“冰凉清透”的矿胚。
切割机小心地剥离着灰色岩壳。随着一片片石皮落下，周围几个无所事事的看客也凑了过来。当切割到三分之二时，一抹柔和的、如同初凝乳脂的白色光泽露了出来！
“出光了！”一个看客喊道。
瑞娜继续小心作业，最终，一块比鸡蛋略小、通体乳白、质地均匀细腻的灵晶被完整取出。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纯净而温和。
“b级‘暖玉晶’！个头不小！”解石台的官方鉴定员快速扫描后给出了评估，“市价约……2200灵晶！”
投入150，产出2200。涨幅惊人。周围响起几声羡慕的感叹。
第二块，来自“裂谷带”、感知有“凝实核心感”的矿胚。切开后，内部是一块深褐色、带有金属光泽的灵晶，能量稳定但强度普通。
“c+级‘褐铁晶’，市价约600灵晶。”鉴定员报出价格。投入200，产出600，小赚。
第三块，故意选择的“浑浊黯淡”对照矿胚。切开后，里面只有几缕黯淡的、如同烟雾的劣质碎晶，几乎毫无价值。验证了凌的负面感知同样有效。
第四块，来自“流星残骸区”、感知“清冷闪烁”的矿胚。这是单价最高的一块，500灵晶。切割时，周围已经聚集了更多人，因为“流星残骸区”出货总能引起关注。
岩壳一层层剥落，直到核心……露出了一小簇如同将微小星辰封存在深蓝色冰块中的结晶！它散发着微弱但迷人的星光，能量波动带着罕见的宁静特质。
“A-级‘微光星尘晶’！稀有属性！”鉴定员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虽然体积小，但品质极高！市价……估计在8000灵晶以上！”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投入500，产出超过8000！
四块矿胚，三块大涨，一块小涨，一块废料。这个命中率和回报率，在散货区堪称奇迹。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凌和瑞娜身上，有惊讶，有羡慕，更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贪婪。
凌的心却沉静下来。验证成功了。他的混沌灵根配合神识，确实能穿透“混沌岩壳”的隔绝，模糊感知到内部灵晶能量的“精纯度”和“活跃程度”。虽然无法精确量化，但足以区分好坏，甚至在稀有属性上也有独特感应。
这能力，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有效。但也意味着，风险同样被放大了。他们已经引起了注意。
“走。”凌对瑞娜低声道，迅速收起切出的灵晶，兑换了相应的灵晶卡，准备离开这片区域。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朝人少些的地方走去时，一个略显耳熟的沙哑声音从侧面传来：
“哟，手气真旺啊，朋友。这就要走了？不去‘老坑区’玩玩更大的？”
凌转头，看到了昨天那个在“老坑区”入口试图敲诈他的独眼守卫。今天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体格壮硕、气息不善的同族，三人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独眼守卫那只巨大的独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戏谑。
“‘貔貅主’大人听说来了位眼力非凡的新朋友，特意让我来……请你们过去喝杯茶，聊聊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