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颗磨得光滑的石子,那是江澄送他的见面礼,“这个还给江澄,告诉他,等我学会让木鸢飞过高山,就回来找他玩。”
晨光熹微时,顾倾然牵着魏无羡的手走上渡船。小家伙背着小包袱,手里紧紧攥着木鸢,回头望了眼莲花坞的飞檐,忽然用力挥了挥手,像是在跟过去的日子告别。
船开远了,水面上漾起圈圈涟漪。顾倾然低头看他,见他正对着朝阳笑,眼里的光比从前任何时候都亮。“顾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去一个能让木鸢自由飞的地方。”她指尖凝出灵力,轻轻一点,那只旧木鸢便腾空而起,迎着风,飞向了辽阔的天际。
渡船离了云梦,顾倾然带着魏无羡一路向北。他们在姑苏城外的山涧里捉过鱼,在清河的古庙里避过雨,魏无羡腰间总挂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装着给蓝忘机的信。
“顾姐姐,你说蓝湛会喜欢我画的木鸢吗?”魏无羡趴在客栈的窗台上,手里的狼毫笔在信纸上涂涂画画,纸角还沾着刚摘的野菊花瓣。
顾倾然正翻看着蓝忘机的回信,字迹比两年前沉稳了许多:“家兄蓝曦臣亦觉功法精妙,已同习之。叔父观后,赞其中正平和。”她笑了笑,指着信末那行小字,“你看,他说‘画甚好,谢赠’。”
魏无羡立刻凑过来,小脸上满是得意:“我就知道!下次我画云深不知处的兔子给他看!”
数月后,他们在兰陵暂歇,收到了蓝启仁的亲笔信。老夫子的字迹严谨端正,字里行间却难掩感激:“顾姑娘所赠功法,于我蓝氏子弟裨益甚深。云深不知处兰草正盛,若姑娘得闲,盼能移步一叙,以谢善举。”
顾倾然将信递给魏无羡,他磕磕绊绊地念着,眼睛越睁越大:“蓝先生邀请我们去云深不知处?那是不是能见到蓝湛了?”
“等你把这卷清心诀背熟了,便去。”顾倾然敲了敲他的脑袋,却见他已经抓起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蓝湛,我学会了新的符咒,能让石头自己走路,下次画给你看……”
此后的信里,便多了两个孩童的笔迹。魏无羡的信总是洒满阳光,字里行间都是游历的趣闻,有时还会夹着片好看的枫叶;蓝忘机的回信依旧简洁,却会仔细记下他说的每一件事,偶尔还会附上几句修炼上的心得。
在聂氏的荒山练剑时,魏无羡挥着木剑,忽然问:“顾姐姐,蓝湛真的像信里说的那样,每天都要抄好多家规吗?”
“或许吧。”顾倾然望着远处的晚霞,想起云深不知处那个安静的小小身影,“但他说,和你写信的时候,会觉得抄家规也没那么难了。”
魏无羡的脸“腾”地红了,握着木剑的手紧了紧:“那……等我们去了云深不知处,我教他放风筝好不好?”
“好啊。”顾倾然笑着点头,看他蹦蹦跳跳地去写新的信,心里忽然觉得,这一路的风,不仅吹高了木鸢,也悄悄系起了两段年少时光里,最清澈的牵挂。
在清河地界游历的第三年,顾倾然带着魏无羡在聂氏属地的荒山上练剑。少年已长到十岁,身形抽条,挥剑时带起的风里都透着股灵动劲儿,只是偶尔还会像小时候那样,练到兴头上就忘了章法。
“剑招需沉腕,你这力道太飘。”顾倾然正指点着,忽然听见山坳里传来孩童的哭喊。两人对视一眼,提剑循声而去,只见两个蒙面人正拖拽着个穿墨色锦袍的小男孩,那孩子虽被捆着,却仍梗着脖子挣扎,嘴里骂着“放开我,我哥是聂明玦”。
魏无羡眼疾手快,挥出一道灵力打落其中一人的刀,顾倾然则身形一晃,已挡在男孩身前,指尖凝出的符纸瞬间化作锁链,将另一人捆了个结实。“你是谁家的孩子?”她蹲下身解开男孩身上的绳索。
“我是聂怀桑!”男孩揉着发红的手腕,看见魏无羡手里的剑,眼睛一亮,“你刚才那招好厉害!”
正说着,聂氏的追兵赶到,见小公子安然无恙,连忙跪地请罪。聂明玦闻讯赶来时,看到的便是顾倾然正帮聂怀桑处理擦伤,魏无羡则在一旁眉飞色舞地讲刚才的经过,两个孩子已经熟络得像认识了许久。
正说着,聂氏的追兵赶到,见小公子安然无恙,连忙跪地请罪。聂明玦闻讯赶来时,看到的便是顾倾然正帮聂怀桑处理擦伤,魏无羡则在一旁眉飞色舞地讲刚才的经过,两个孩子已经熟络得像认识了许久。
聂明玦性格刚直,对着顾倾然深深一揖:“多谢顾姑娘与魏小友相救,聂某感激不尽,若不嫌弃,还请移步聂府一叙。”
聂府的刀法训练场总飘着血腥味。顾倾然看着聂氏子弟练刀,见他们招招刚猛却后劲不足,收势时气息紊乱,不由得微微蹙眉。夜里,她取来纸笔,结合这些年对灵力运转的理解,在聂氏祖传的刀谱上批注——在发力的关节处标注灵力疏导点,在收势的间隙添上三息的调息法门,将过于刚硬的招式稍作柔化,如同给奔涌的江河开了道泄洪的渠。
次日将刀谱递给聂明玦时,这位以刚直闻名的宗主翻了几页,猛地拍案而起:“顾姑娘这批注,竟解了我聂氏刀法三代人的困局!”他早年因练刀伤了内腑,此刻看着那些批注,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这般大恩,聂某无以为报!”
顾倾然摆手:“只是恰逢其会,聂宗主不必挂怀。”
聂明玦却从怀中取出块刻着“聂”字的玄铁令牌,双手奉上:“此乃聂氏信物,持此令牌,无论何时何地,聂氏上下,皆听姑娘差遣,若有差池,甘受天罚。”
顾倾然见他态度坚决,便接了令牌:“既如此,便谢过聂宗主。”
魏无羡和聂怀桑早已混熟,正趴在院墙上看鸽子,见顾倾然出来,聂怀桑连忙招手:“阿羡,我爹说让你常来玩,我把我的弹弓分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