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开手册，指尖划过那些关于腐殖质、氮磷钾配比的文字，忽然想起刚来时的忐忑。或许，这场穿越从来不是为了依附谁，而是为了在这片土地上，用自己的方式，留下点什么。
窗外传来工匠们收拾工具的声音，夹杂着几句笑谈。顾倾然放下手册，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轻轻舒了口气。前路依旧漫长，但她的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定了。
掌事宫女的身份让顾倾然有了更多便利，她借着整理宫廷典籍的机会，将系统奖励的《土壤改良基础手册》里的知识，悄悄融入给康熙的奏折里。她不说“氮磷钾”，只说“草木灰拌骨粉能壮苗”；不提“腐殖质”，只写“秸秆沤烂掺入田土，地力三年不减”。
康熙果然对这些“土法子”很感兴趣，特意让她跟着农官去京郊田庄蹲点。五月的日头已经带了热意，顾倾然挽着裤脚站在田埂上，看老农按她的法子翻堆沤肥，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沾湿了鬓发。
“沈姑娘，您这法子真神！”老农直起身，用袖子擦着脸笑，“你看这堆肥，才半个月就发黑发黏了，比往年快了一倍！”
顾倾然蹲下身，捏起一把腐熟的肥料闻了闻，确实有股温润的泥土香，她笑着点头：“等下秧苗时掺进去，保准长得壮实。”
正说着，身后传来马蹄声，胤禛勒住缰绳站在田边，看着她沾了泥点的裙摆和手里的粪叉，眉梢微扬：“掌事宫女亲自下地？”
顾倾然连忙放下粪叉，拍了拍手：“四爷怎么来了？”
“父皇让我来看看沤肥的成效。”他翻身下马，走到田埂旁，目光落在那堆冒着热气的肥料上，“这就是你说的‘速成肥’？”
“是，按比例拌了秸秆、石灰和酒糟，腐熟得快，肥力也足。”顾倾然解释着，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对了，这是用新法子做的秧盘，您看——”
纸包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粗纸，裁成了巴掌大的方块，每个方块里都铺着一层薄泥，正中间嵌着颗发了芽的稻种。“这样育苗，根须不散，移栽时不伤苗，成活率能提高三成。”
胤禛拿起一个秧盘，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点嫩绿的芽尖，眼神柔和了些：“你倒是肯下功夫。”
“能让庄稼多收点，功夫不白费。”顾倾然笑了笑，额角的汗滴滚下来，落在秧盘的泥上，洇出个小小的湿痕。
胤禛从怀里摸出块帕子，递过去：“擦擦吧，仔细晒伤。”
这次顾倾然没推辞，接过来胡乱擦了擦，脸颊却又热起来。远处传来农官的吆喝声，她连忙道：“我得去看看引水渠了，四爷自便。”说着就往水渠那边跑，裙摆扫过田埂上的野花，带起一串细碎的香。
胤禛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个秧盘，阳光落在他眼底，竟难得带了点暖意。他低头看了看掌心残留的泥土气，忽然觉得，这比御书房里的墨香，多了几分踏实的活气。
傍晚回府时，顾倾然路过库房，见小太监正往车上搬新制的曲辕犁，说是要发往各省推广。她忽然想起刚来时，自己连斗笠都戴不惯，如今却能对着粪堆侃侃而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系统又跳出来提示：【“经世济民”任务进度25%，奖励“农具图谱详解”。】
她翻开图谱，指尖划过那些精密的线条，忽然明白，所谓的“留下点什么”，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或许就是让老农少流两滴汗，让秧苗多结几粒谷，让这脚下的土地，能更实在地托举起万家烟火。
夜风穿过窗棂，吹起案上的纸页，上面的字迹被月光染得清浅。顾倾然趴在案上，看着那些改良图纸，渐渐有了困意。梦里，她好像又站在田埂上，看金黄的稻浪滚过天际，老农们的笑声响得能惊起一群白鹭。
顾倾然醒来时，案上的图谱还摊开着，月光在“曲辕犁”的图样上流淌。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图纸上的齿轮结构——这是她根据系统提示，在传统曲辕犁基础上添加的省力装置，只需轻轻踩动踏板，犁头就能自动调节深浅。
“在忙什么？”
胤禛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顾倾然抬头，见他披着件月白外袍，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甜汤。
“看农具图。”她连忙把图纸合上，脸颊有些发烫——总不能说自己在偷偷改良农具。
胤禛将甜汤放在她面前，是银耳莲子羹，甜香混着淡淡的桂花香。“父皇看了你递上去的田庄简报，很是赞赏，说要在全国推广你的‘速成肥’和秧盘法。”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合上的图谱上，“藏什么呢？”
顾倾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图纸推了过去。胤禛拿起翻看，指尖在齿轮处停住：“这个装置……能省力多少？”
“至少三成。”她解释道，“农户耕地时不用再弯腰发力，踩踏板就行，妇女和老人也能操作。”
胤禛抬眼看向她，眸色深沉：“你似乎总能想到这些。”不是质疑，更像一种探究。
“以前在乡下见过老人耕地辛苦，就琢磨着能不能改改。”顾倾然半真半假地说。系统奖励的图谱给了她灵感，而她只是将现代机械原理简化，适配这个时代的工艺。
胤禛将图纸放回桌上，舀了勺甜汤递到她嘴边：“尝尝，御膳房新做的。”
顾倾然下意识张嘴咽下，莲子的软糯混着桂花的甜，在舌尖化开。她忽然想起田埂上他递帕子的瞬间，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接过碗自己喝：“谢谢四爷。”
他看着她小口喝着甜汤，忽然道：“下月父皇要去木兰秋狝，让你也跟着去。”
顾倾然一愣：“我？”木兰秋狝是皇室重要活动，通常只有宗亲与重臣随行，她一个宫女身份，怎么有资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