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暗自摇摇头。
真没想到，自己庶妹家的小辈，竟也如此上不得台面，白家姑娘这点子小手段委实过于急切了。
不过，也让她更想见见这宁二娘了。
不久前她祖母还特特过来一趟，明着贬低暗着夸赞了一番自家不长进的孙女。
她本以为是人家当祖母的自谦，没想到是真的厉害啊。
不知她那身功夫，与娘子军那位庞校尉比孰胜孰劣。
听闻，慧大长公主有意庞校尉，想把娘子军交给她带领，也不知道庞校尉能不能担得起。
太夫人的笑容，让顾重久莫名心底发虚，觉得还是先给老太太交个底，“祖母，有人想拿穆王府送的寿星像算计她，但我查了那金像，并没有异常，到时……”
“知道知道，有异常我也当没看见好了吧，你小子，当初那嫌弃劲儿，不说了，来，扶我去前堂。”
明明是想让祖母配合那人，把没异常当有异常的顾重久：“……”
就，无言以对。
定国公府太夫人六十寿诞，炊金馔玉，笙歌沸腾。
其花团锦簇，热闹非凡之处自无须多述。
以安宁伯府在权贵圈的无足轻重，大概会坐到外围靠近大门口那桌。
但有未来亲家这层关系，又有宁二娘这个火遍京都的新晋之秀在，即使袁氏，心里再不舒坦，大学士嫡女的格局也是在的，给足了面子，直接把安宁伯府众人提到了前十桌之内。
宁小啾更靠前，与杨飞飞、徐问嫣、罗明钰、宋彩莲等贵女坐到一桌，陪坐的是定国公二房三房的嫡女，顾三娘、顾四娘。
一场宴席吃得风平浪静，没人惹事，也没人故意弄洒茶水，弄洒热汤之类的事发生，一桌子小娘子互敬互让，和谐无比。
宁小啾吃得是心满意足，差一点就觉得饱了。
吃得满意，对定国公府也很满意。
这两妹妹虽说长得不如大漂亮美，但轻声细语柔婉可人也挺顺眼。
至于旁的人，暂时她还没见过。
大燕朝上岁数人寿宴的顺序是这样的——
先宾主欢聚一堂，吃喝过半后，宾客会拿拜礼祝贺寿星长命百岁，然后有小辈想当众恭贺的，就会在此时来个才艺凑趣，最后再继续吃下一半席面，以示寿星年年岁岁绵延不绝。
然后到晚上，还会继续开宴，不过那就是自己家人内部的宴席了，外来宾客一般会在午宴后陆续离去。
宁小啾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人家内部人员，本着来了不亏的原则，先把午宴这顿给吃明白了。
中场暂歇的时候，她已经六分饱了。
杨飞飞知道她的饭量，总会把菜品朝她这边推。
反正这些贵女们都是吃鸟食的，给她们留两口就够了。
桌上除了中书令家李三娘，顾家姐妹外，都是她的熟人，她真是吃得极为自在。
李三娘也是个温婉的女郎，即使宁小啾的吃相有点惊人，她竟然也没露出多大的惊讶。
一桌小娘子，能聊的除了衣服首饰脂粉也没别的，偶尔聊几句市井传说，氛围倒也和谐。
倒是她们旁边桌的妇人们，聊起京中坊间各种传闻聊得不亦乐乎。
其中，除了谁府上郎君宠妾灭妻，谁家儿子烂赌成性，谁家媳妇又生了个儿子之外，妖女的话题是聊得时间最长的。
听了满耳朵的宁小啾表示，从旁人嘴里听到自己的传奇还挺神奇的。
除此，她就总觉得，自己被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好几道视线，轮番唰唰唰。
人多眼睛多，她懒得去捕捉，管他谁谁，再怎么看，她也不会少块肉，她也不会少吃一口肉。
‘原来她就是宁二娘’
这句话，不管是心里暗暗腹诽，还是明里窃窃私语，是今日宴席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拜礼环节出现的时候，她身上眼睛更多。
等小辈献艺的环节，她觉得自己头发丝上都挂着眼睛。
虱子多了不愁，眼睛多了不恼，还是那句话，爱谁谁，老娘长得美，越看越好看。
别的寿礼拿出来显摆她没怎么关注，贵重的奇珍异宝，书香的古书古画，雅致的瓷器绣品，还有小辈亲手书写百寿福，绣百寿字之类。
当穆王府拿出那个寿星金像时，不少人暗戳戳提起了担忧或看戏的心。
除了宁小啾，一点都不带怕的，就是有点馋，那么大一坨金子，不属于她。
唉，吃个狮子头压压馋金子的心。
金光闪闪的寿星像除了引得不少人多拍了几句马屁外，一切无风无浪。
袁氏保持着端庄的微笑，把几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看到白仪知脸上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无法掩饰的失望后，她也失望了。
儿子来告知她玉禾交代的事时，她尚不相信，白仪知那么出尘不染若仙子般的姑娘，竟然能是拧掉寿星头的主谋。
至于白仪知会不会是旁人的棋子，那就只能日后再提了。
这种害人不利己的手段，她宁可相信是宁二娘能使出来的，而不是一直以来都贴心知意，让她恨不得当自己女儿的白仪知干出来的。
可打脸就是来得如此之快。
本无耻卑劣的宁二娘一改刻板印象，帮忙救出落水之人，让定国公府免于遗祸。
而仙姿玉貌弱质芊芊的白仪知，竟然能狠下心扭掉寿星脑袋，置定国公府声誉、太夫人安健于不顾，就为了陷害区区一个宁二娘。
亏得她还看好她，暗自琢磨着，待日后真能顺利退了宁家的亲，就把白仪知定给愚年。
再看看另一边乖乖坐着，除了吃喝不多言不多语的宁家二娘。
袁氏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太夫人说的没错，人有的时候，连自己的眼睛都能骗自己。
觉得自己眼睛不好的人，宁小啾也应该算一个。
因为在拜礼的时候，两边宾客之间挂了跟没挂一样的帐幔撩了起来，她本来是想瞄一眼小白脸的，视线不经意扫过的时候，突然一张陌生又带着点熟悉的脸撞进眼底。
嗯？眼熟又辣眼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