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纪钊拿下丫鬟玉禾,交给阿贵之后,再赶过去盯着的时候,宁小啾一行人的队伍愈发壮大了。
并且,已经上了画舫。
国公府荷花池上备有四艘画舫,两大两小,大的能容上百人,小的容纳二十来人。
此时画舫已经被先来的人开出去一大一小,宁小啾一行人上的是小画舫,余下这艘大画舫说是修缮中。
她们一行除了原本宁小啾三人,此时还多了两个贵客。
正是刚找过来的九皇子陈恂,十皇子陈执。
这两位皇子,陈恂随着大皇子陈正、三皇子陈绍,陈执与七皇子陈恪随后,前后脚进门的。
太夫人既是兵权在握的定国公镇府老祖宗,又是宗室郡主,皇子们过府拜寿明面上理所应当,至于是否与拉拢权臣挂钩,那就见仁见智了。
反正顾重久是心里有数的,与上世他上赶着巴结陈正相比,这世他特意拉着顾希岭避开了陈正一行人,招呼陈正进门的,是顾戬亲自上场的。
顾戬战场杀伐多年,一身铁血冷厉之气,饶是陈正贵为大皇子,也不敢当面捋其虎须,反而摄于其气势,收敛了自以为张狂的王霸之气,老老实实带着弟弟们随顾戬去了堂屋。
有顾戬与二叔三叔亲自接待贵客,站了一大早的顾重久与顾希岭就偷闲跑了。
将近隅中时分,懂礼节的宾客这时候基本都到了,特意晚到的,就是身份贵重的了,这批人自然就由顾戬这做儿子辈的亲迎。
顾重久惦记着那座金寿星像,先找引子去了趟拜礼摆放的偏屋。
然后他也端详了那金像,除了确认纪钊所言非虚外,丁点异常没发现。
等他再见到纪钊,就得知九皇子陈恂、十皇子陈执,都上了画舫。
还是和宁小啾一起上的小画舫。
顾重久突然发现,最近他使用‘造孽’这个词频繁了些。
但除了这词,他竟想不到该用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紧接着,他又听盯着陈正的阿福说,大皇子一行人也去荷花池了,他们在半路遇到白表姑娘兄妹,然后就一起过去了,现在,他们正商量着要上大画舫游湖。
雾草!
这次重久公子口吐芬芳了。
不是,白仪知不是挺害怕自己牵连其中吗?竟还和她哥哥一起跟去了?
莫非是准备验证一下她的梦是否真实?
虽说他一直靠前世推断白仪知梦里所言出事的皇子是陈执,万一,不是呢?
他一直都明白,有些事,是不可控的。
不管哪个皇子出事,定国公府都担不起这责任。
可他又不能把这事到处说,更不能以此阻止母亲安排画舫,大概白仪知自己都不敢肯定她的梦境是真是假,他若以此劝说母亲取消画舫游湖,不但危言耸听,更是把自己和白仪知搅和到一起去了,这是他一直避之不及的。
没别的法子,他只好消极地偷偷安排人守着,最好能阻止皇子之流的上画舫,特别是大画舫。
当然他也知道,这法子纯粹就是自己哄自己玩,这些皇家贵胄是随便一个人能阻止的咩?
唉,重久公子叹气,早点撺掇祖母把这破池子给填了就好了。
这么大一片地,种点梅花、牡丹、芍药、兰花不好吗?
再不济,咱也种梨、种桃、种杏,家里搞这么大一水池子,除了养几条不能吃的鱼,能干吗?
“这鱼不能吃?!”
已经泛舟到荷花湖中央的宁小啾,听见画舫上伺候的婆子说湖里的鱼不能吃,都惊了。
不能吃的鱼,你们把它们养这么肥想干嘛?
一条条红鳞鲤鱼,斑纹锦鲤,个个膀大腰圆,随便拎一条出来都有三斤重。
其中绕着画舫,在荷叶田田里优哉游哉转圈圈的鱼头子,看那体型,比她的红烧肉养得都肥,那胖的都快游不动了,没有十斤也有八斤。
“倒也不是都不能吃,鲤鱼还是能吃的,”婆子一脸笑意,解释道:“是太夫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湖里这鱼近些年就没再让捕捞过。”
“暴殄天物啊。”宁小啾很有文化地念出前几天刚在闺学里学会的成语。
“噗嗤,”杨飞飞忍不住笑出了声,吃货的想法只有她懂,凑到宁小啾耳边,嘀咕道:“待会儿开席,这边肯定就没人了,咱俩溜过来捞两条。”
宁小啾眼睛亮晶晶的,还没说话呢,就听见两人中间冒出个声音,“带着我。”
两人一低头,从画舫栏杆下,陈恂钻出个大脑袋,一脸渴望地看着宁小啾。
上次去安宁伯府,只和安宁伯家里小郎君聊了半天,还没来及和这位宁二姐姐说句话呢,她就被父皇召走了。
这次他说啥也要跟住她,决不能让她跑了。
杨飞飞朝天翻个白眼。
这个九皇子,也不知皇宫那地儿怎么养出他这样性子的,天天傻乐傻乐的。
以前是六皇子陈裕的跟屁虫,现在也不知怎了,把着宁二娘不放。
陈恂还不到十二岁,虽长得壮实,但一身孩子气,倒不会让人往不堪的地方想,但一个小郎君这么屁颠屁颠跟着很烦哒。
谁知,前有陈恂,后面还有个更粘人更软糯的。
陈执本来趴在宁小啾旁边栏杆看肥肥的红鲤,听见九哥的话,也不管自己压根不知道她们说的什么,直接扑到宁小啾身前,用力推开陈恂,朝着宁小啾就道:“还有我。”
得,这会他哪里还有在宫里一言不发的自闭儿模样。
他今天能来,不知闹了多少脾气,才磨得皇后松口,说啥也不能放过宁二姐姐。
罗明钰看着几个小人儿争风吃醋,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大概,也只有宁二娘这样胸怀开阔心思纯澈的人,才能让孤僻的阿执放下戒备,露出本来性情吧。
都说阿执对身边的人和发生的事反应愚钝,是脑子里有毛病才这样。
其实依她看,所有皇子里,阿执才应该是最聪慧的那个。
看看,他争起宠来一点也不慢,话也没见他少说。
可见,平常他不是不说,只是看对着的人是谁罢了。
罗明钰觉得,其实陈家的人脑子都有些毛病的,就比如她自己,与陈执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还有母亲,明明知道人心最难得,偏偏不撞南墙不回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