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光腚’两字他没来及捂，让他无比扼腕。
看了眼张卫山，希望张总都尉偶尔耳背，没听见那两个生猛的字眼。
可惜，‘死猪’张卫山可以忽略，‘光腚’二字着实震耳发聩。
张旸反应比张卫山大，先高声‘呦呵’一声，又把脑袋凑过来，一脸贼相地打听。
“是谁，是谁，光腚的是谁？是不是大皇……”
“咳咳，”张卫山咳嗽地很及时，虽然他也很想知道，“还有一个人被救？你意思是你同时救了阿旸和另一个男子出来？”
这点比光那个腚的人重要，救阿旸已经不简单了，还救了另一个人。
同时救，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宁小啾答得理所当然。
宁淮景和张旸也一脸理所应当。
他家妹妹一次能扛三个他这样的，还背一个大包袱。
女侠能一次把三个他这样的卷到二里地外。
有问题吗？
完全没有。
现在十几岁的孩子都这么有见识了？
张卫山不自觉抬手搓了把脸，他是老了吗？
但他敢肯定，皇帝也肯定没见过能一次救两个大男人的小姑娘，还是从大皇子手里毫发无伤悄没声息地救。
据说当年慧大长公主随太祖征战时，曾单人单骑冲进敌营救出落入陷阱的先帝。
那会儿先帝尚有战斗力，两人一路杀回营几乎都去了半条命。
十几岁的小丫头能比过作战经验丰富的女将？
咦，大无相寺好像也不算悄没声息。
“那假山……”
张卫山不知道该怎么问，大无相寺那座假山很有名，足有两人那么高，算是无相寺的标志性寺屏。
不不不，他不信，他就算信这小姑娘能扛着两个少年男子跳墙，但不信她能撬动那座假山。
绝对不可能！
但是，他又没真的耳背，那小姑娘红润的小嘴一张，就如九天雷击打在头顶。
小姑娘说：“对啊，假山是我扔的。”
然后，张卫山看着三个少年男女还是那样一脸理所应当。
嗓子发紧，努力稳住音调，指了指面前的石桌，“这个桌子，你能举起来扔出去吗？”
石桌肯定没有假山大，但是实心的，足有千斤，她只要能举起来，他就信。
宁小啾瞅了瞅，对他摇头。
果然，张卫山松了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高兴，“那就……”
‘算了’还没说出口，小姑娘又接道：“把点心先收起来，不然就糟蹋了，可好吃了。”
张卫山“……”
“我来。”张旸兴冲冲把桌面上的碟子挪到扶手墩台上。
一旁宁淮景有点纠结。
他知道现在的二妹妹与从前的二妹妹不一样，二妹妹的本事他是最清楚的。
从被张旸磨得不得不吐露出是二妹妹救的人之后，他就处于各种纠结里。
他既不想二妹妹引起别人的注意，给她甚至是伯府带来麻烦。
一边又觉得妹妹如此厉害却被埋没着实可惜。
若二妹妹是二弟弟就好了，兄弟齐心一起去边疆挣军功。
宁淮景不止一次这么想。
看着眉眼精致一脸娇憨的少女正把袖口撩到手腕，还很注意地没露出手腕，突然又觉得，现在这样的二妹妹挺好，让她救人就救人，让她演示就演示，多乖多听话。
若是个二弟弟，说不定就和长平侯府那样，兄弟阋墙甚至闹出人命官司，虽然他安宁伯府真心没啥可争的。
宁小啾把衣袖撩到手腕，双手扣住石桌面板，压根没费啥力气似得，一下子就把石桌整个提溜了起来。
在张家父子双眼直愣愣的注视下，‘呼’一声，石桌就从亭子里飞了出去。
才想起哪里不对的宁淮景已经来不及说话，下意识猛地捂住眼睛。
完犊子了。
“轰！”一声巨响。
宁淮景放下手，就见三丈外粉色花瓣伴随着尘土腾起足有一丈高，一棵腰粗的桃树被砸个稀巴烂，树冠委顿在地，只余个树桩子凄惨地立在灰尘里。
表演完的宁小啾拍拍手，端起桃脯碟子朝嘴里塞了两块，口齿不清地对一脸懵逼的张卫山嘟囔一句，“呐，按你说的，扔出去了，我可不负责搬回来。”
一棵百年桃树被突然掉落的石桌砸断，闹出的动静自然不小。
附近赏花观景下棋的郎君娘子纷纷靠近。
连后面帐幔里歇息的小娘子们都听到动静了，大家不约而同循着声音跑出来。
现场很快就聚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这，这有点离谱了啊，这么大的石桌从哪里来的？”
“好像就是桃菲园里的石桌，我们刚才下棋的桌子和这个一样。”
“石桌是重点吗？重点不该是石桌为什么砸了桃树吗？”
“赵大郎你个杠精，我意思难道不是说桃菲园的石桌为什么砸了桃菲园的桃树吗？”
“你俩别吵，朱国公怎么没过来？这事明显不正常。”
……
郎君们在前面指点江山。
小娘子们在后面叽叽咕咕。
“天呐，我刚过去看了，这么大的石桌，还那么巧砸断了棵百年树。”
“哎呦，不会是那棵千年桃树真成精怪了吧？”
“啧，朱国公不得心疼死，听说去年刚枯了两株百年桃，还请王山长给桃树写祭文。”
“给桃树写祭文？王山长就写了？”
“嘘，写的了，据说被朱国公呈到太后跟前了。”
……
觉得此事不妙的张卫山，第一时间就带着三小只拐进了桃林深处。
“这事，”张卫山忍住想挠头的冲动，一脸严肃叮嘱三小只，“是我考虑不周，责任在我，过后我会和朱国公解释，待会出去你们就当不知道。”
天知道，他一个武将，压根和朱国公这种贵族纨绔没有交集，今日就是闲没事偷偷溜进桃园来看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