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菲园名满京城,却是朱太后娘家的别院,非权贵不得入,比长公主府的门槛还高。
不过安宁伯与朱国公一帮子老纨绔玩得好,安宁伯府的几个小娘子们往年也借此来园子里逛过。
今年多了宁函菲和杨小岚,安宁伯府出行的车辆一下就壮观了不少。
宁函萩向来掐尖要强。
以前出门有大姐宁函真安抚着,等宁函真出嫁了,她就独占一辆骡车,冰雪两姐妹一辆,宁陇静尚小,不会与姐妹单独出门,倒也安宁。
今天五个小娘子一齐出门,方氏就觉得有些不好安排。
如今她家老爷正是留京的关口,唯恐宁函萩还和以前一样在门口吵吵起来,丢她家二老爷的脸。
带着笑商量宁小啾,“二姑娘,今儿咱府里姑娘多,你带着杨姑娘和你三妹就坐老夫人那辆马车,替咱府里尽尽地主之谊,回头二婶让你母亲给你做新衣裳穿。”
宁小啾对坐什么车无所谓,应得痛快,“成啊。”
倒让做好捂她嘴准备的方氏一时微愣,这么痛快的二丫头给人一种她要搞个更大事情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上次宁函萩已经搞成事了,成功与定国公顾家公子定了亲,除此,她一个未及笄的小娘子,还能翻出什么更大的浪花呢?
再有这次有她这个当家夫人亲自跟着,二丫头再不知好歹地折腾,也就把她自己大好的亲事给折腾没了。
宁函萩若被退了亲,不提想高攀定国公门第的,就对满京城未嫁的贵女们来说,那简直就是年度最喜闻乐见的事。
没有之一。
就连她这个亲婶娘,得知定国公府竟然就认了这门亲事,都忍不住扼腕——怎么她两个闺女就没宁函萩这熊心豹子胆呢?
拥有熊心豹胆的宁小啾,此时却正拧巴着两条细腿,半瘫着斜斜歪在车里,眯着眼接受另两位乘客时不时飞过来的眼刀子。
桃菲园在京城郊外,骡车在都城内夯土路上走还算稳当,出了城,那颠簸的劲儿,宁小啾觉得自己今早吃的小肉包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若不是今天必须集体行动,她其实想一个人跑着去,这交通工具真心不如她两条腿子。
没办法,为了小肉包不离家出走,宁小啾就把自己拧巴成舒服的姿势躺着,睡醒了就可以吃桃花酥,如今她也没别的追求了。
这副残废一样睡得流口水的姿势,自然就被淑女典范的宁函菲,和小家碧玉的杨小岚给共同鄙视了——
这德行,真是丢尽京都贵女的脸。
今日去桃菲园的人家不少,安宁伯府的队伍距离桃菲园别院尚有二里地,前面的路就已经走不动了。
也不知是赴赏花宴的确实太多堵车了,还是前面出了事情。
既然要等着进别院,本就是出来踏春赏花,一众小娘子们,都耐不住纷纷从车里走了下来。
不愧是京都三景之首,隔了这么远,也能看见氤氲了半片天空的妩媚粉艳。
甚至空气中,都隐约有淡淡的桃花香味弥漫。
暖春的阳光下,天空湛蓝,青山碧碧,那一片粉却如霞似锦。
端得是人间仙境。
“那就是桃菲园吗?真美呀!”杨小岚捂嘴惊呼出声。
凉州苦寒,她从小到大见得最多的,就是光秃秃的山和枯黄的野草。
“没见识的土包子。”宁陇雪翻翻眼皮,小声嗤笑。
这姑娘是逮人就怼,特别是与她年纪相仿长得漂亮的小娘子,哪怕是昨天还聊得开心的闺蜜,只要逮到机会,立即就会进入全天候无差别攻击模式。
不过她也有个可贵之处,凡是身份比她高的,当面她绝不会口出恶言。
可惜满帝都随便拉个贵女都比安宁伯府强上两分,以至于能被她当面怼的,目前还只有她堂姐宁函萩宁二姑娘。
方氏去前面熟人那里与人打招呼拉关系去了,宁陇冰仍是扯妹妹衣袖制止的那一个,见宁函菲看过来,赶紧问,“三姐,二姐怎么没下来?”
家里的姐妹,也就这宁陇冰算个聪明的,宁函菲扯扯嘴角,“睡着了。”
“可真是……”
看不过去的宁陇雪刚要过去把宁小啾给揪出来,身后哒哒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在前,后面紧跟着一排马车赶了过来。
见来了外男,害羞的小姑娘们赶忙都缩回了自己车上。
也有的小娘子把车帘直接撩起一个角,偷偷窥着外面英气勃发的少年们。
这一群小郎,俱为京中公侯权贵之子。
打头的正是朱国公世子朱文浩,张旸、宁淮景赫然在内。
他们身后的这排马车,看车上印记,除了朱国公府上,还有徐国公府徐家,威远侯吴家,镇国将军府杨家,四家姑娘的马车足有十几辆。
“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安排不好!”
眼见车马竟堵到这里了,朱文浩脸就拉了下来。
今天是桃菲园今年开园头一天,把贵客们都给堵半路上,这不是在丢他朱世子的脸吗?
宁淮景也看见前面停着的正是自家的马车,就道:“这条路窄,许是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以先过去探探。”
“说得是。”朱文浩和身后诸人交代了一声,与宁淮景、张旸当先拍马而去。
剩下几个少年郎俱是陪同自家姐妹来的,就留在原地等候。
宁陇雪边掀着车帘偷看,边低声和宁陇冰说酸话,“是不是徐问嫣也来了,徐炜真疼她,走哪儿都跟着,是怕谁把这第一美人给抢去了……”
“咳。”方氏咳了一声,瞪了女儿一眼,“都哪里听来的胡话?徐国公家的闲话你也敢乱嚼舌头。”
宁陇雪对母亲吐吐舌头,“人家只说给母亲和姐姐听,哪里有乱嚼舌头了,上次丽昭公主府梨花苑里听人说的,说承恩侯宋五姑娘要和徐问嫣争第一美人的名头呢。”
大燕人尚美,好美之风盛行,无论男女,有副好姿容就会被文人雅士追捧。
掷果盈车,看杀卫玠,前朝的典故在大燕是一点都不逊色的。
先帝时就有一届探花郎,因长了一副绝顶姿容,被某脑残粉扔了一颗凤梨脑门上,当场给砸得头破血流,好悬没横死当场。
可惜官途是断了,因为额上头皮被砸掉了一片,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