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絮刚经历弑父的剧痛,内力耗损严重,胸口被柳生旦马首震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经脉,疼得她眼前发黑。
面对三名死士的围攻,她虽勉强举起子母刀抵挡,却已是强弩之末,招式渐渐散乱。
一柄弯刀趁她不备,直劈她的脖颈,寒芒掠过,她仓促侧身,肩头仍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半边劲装。
段天涯猛地回过神来,心中虽五味杂陈,过往的背叛与此刻的牺牲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绪大乱,可看着飘絮身陷险境、血染衣衫的模样,终究不忍见她殒命。
他长剑一抖,幻剑的层层虚影再度泛起,剑光如瀑,连忙上前一步,将飘絮护在身后,与三名死士缠斗在一起。
可他肩头本就受了刀伤,方才与飘絮、柳生旦马首的大战已耗尽了大半内力,此刻全凭一口气支撑。
挡下两名死士的连环攻击已属勉强,额角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与血迹交融。
他能清晰感受到内力在飞速流逝,手臂越来越沉,幻剑的虚影也渐渐淡了几分。
眼看第三名死士抓住破绽,弯刀带着幽蓝毒光,朝着飘絮的后心劈来,速度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回身!
段天涯心中暗叹一声,罢了,就算过往是骗局,她今日终究是为了救自己而弑父。他正要转身,拼尽最后一丝内力挡在飘絮身前,一道玄色身影却如瞬移般骤然出现在庭院中央。
那身影挺拔如松,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抬手轻轻一拂。
看似随意的一个动作,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磅礴气势。三名死士只觉一股无形的巨力迎面袭来,手中的弯刀瞬间脱手飞射而出,钉在庭院的梁柱上,发出“笃”的闷响。
他们浑身经脉像是被冻结,动弹不得,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齐齐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显然是被这一击震碎了心脉。
刹那间,三名死士手中的弯刀定格在半空,刀刃仿佛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随即“咔嚓”数声脆响,寸寸碎裂开来,锋利的碎片带着幽蓝毒光飞溅,擦过庭院的樱花树,留下细密的划痕。
死士们如遭重锤轰击,胸口仿佛被巨石碾过,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青石板上,激起一片尘埃,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庭院内只剩下樱花花瓣簌簌飘落的轻响。唯有那道玄色身影立在原地,玄袍猎猎,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威压如泰山压顶,让天地都为之沉寂,连夜风都似不敢妄动,悄然收敛了势头。
是赵风。他目光淡淡扫过庭院,掠过柳生旦马首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那具尸体旁的青铜面具摔成两半,露出的面容仍残留着不甘与震惊。
视线转而落在浑身是血、泪流满面的飘絮身上,她握着子母刀的手仍在颤抖,肩头的伤口不断渗血,可眼神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倔强,赵风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看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物,随即转向段天涯与海棠,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倒是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出父女反目的戏码。”
上官海棠扶着摇摇欲坠的段天涯,看清来人后,眼中先是闪过一抹狂喜,随即被浓浓的感激取代,脱口喊道:“赵大哥!”她指尖紧紧攥着段天涯的衣袖,生怕他支撑不住,另一只手已悄悄摸向腰间的疗伤药,随时准备为他处理伤口。
段天涯望着赵风挺拔的背影,心中虽早已知晓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可此刻亲眼目睹这举重若轻的手段——仅凭一拂之力便秒杀三名柳生家顶级死士,仍是被深深震撼。
他捂着肩头不断渗血的伤口,疼得眉头紧蹙,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赵兄,多谢出手相救。”
飘絮默默擦干脸上的泪水,握着子母刀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节泛白,警惕地看着赵风。
她能清晰感受到眼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那是一种远超柳生旦马首、甚至远超朱无视的威压,让她体内的内力都下意识地凝滞,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这人,是她此生见过最可怕的强者。
赵风没有理会飘絮的警惕,目光重新落在段天涯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调侃,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天涯,你倒是好福气,能让女人为你做到这份地步,弑父叛族也在所不惜。”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分量:“不过,柳生家勾结朱无视,助纣为虐,残害忠良,这笔账终究要算。如今柳生旦马首已死,剩下的,便看你们如何处置了。”
飘絮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段天涯,那眼神里有愧疚、有深情、有绝望,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天涯哥哥,我知道你恨我欺骗你,恨我利用你,更恨我杀了将进酒。
但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假的。从富士山下你为我挡刀的那一刻起,从寒夜你为我温酒的那一刻起,这份心意就从未变过。”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的伤口因动作牵扯而剧痛,却依旧固执地说下去:“如今我弑父叛族,已是孤家寡人,再无退路。你若要杀我为将进酒报仇,我绝不反抗。”
段天涯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他恨飘絮的欺骗,恨她的算计,恨她亲手终结了将进酒的性命;
可看到她浑身是血、孤苦无依的模样,想到她为了自己不惜与整个柳生家为敌、甚至手刃生父,那份恨意又被密密麻麻的复杂情绪淹没——有动容,有怜惜,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让他迟迟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