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望乡礁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泛起细碎的白沫。林雨晴提前十分钟抵达东亚远景科研大楼，刚走进二楼办公区，就看到合规部主任老周正站在文件柜前整理资料，抽屉半开着，一本标有“废料处理清单”的蓝色文件夹露在外面。
她没有急着靠近，而是先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出昨天准备好的合规报告，装作整理页码的样子——入职第一天就表现得过于“好奇”，只会引起怀疑。果然，老周很快合上抽屉，转身看到她，脸上堆起刻意的热络：“林顾问来得挺早，田总特意交代，让我多带你熟悉下流程。”
“麻烦主任了。”林雨晴抬起头，露出谦逊的笑容，顺势将合规报告递过去，“这是我昨晚整理的环保合规优化建议，主要针对检测报告的归档流程，您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老周接过报告，翻了几页，眼神里的警惕少了几分：“林顾问做事真细致，这些建议很实用，我回头跟田总汇报下。对了，你刚入职，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就行。”
林雨晴趁机顺着话茬聊起日常工作，从检测报告的审核标准，到环保台账的填写规范，全程没提半个“废料”“催化剂”相关的敏感词。老周渐渐放下戒心，甚至主动说起：“咱们公司的环保工作做得很规范，就是第三方废料处理公司那边偶尔会出点小问题，不过田总都能搞定。”
林雨晴心里记着这个信息，表面却装作不在意：“只要流程合规就行，我之前在勘测小组见多了不合规的项目，咱们公司这样已经很好了。”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林雨晴才以“熟悉办公系统”为由回到自己的位置。她打开电脑，登录公司内网——账号果然只有“只读权限”，能查看的只有公开的环保法规和项目新闻。她没有尝试破解权限，只是按部就班地浏览文件，偶尔截图保存一些公开的检测数据，装作“认真学习业务”的样子。
中午休息时，林雨晴去茶水间倒水，正好碰到研发部经理赵伟。赵伟穿着灰色西装，袖口挽到小臂，手腕上的机械表在灯光下闪着光。他看到林雨晴，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示意：“林顾问，刚来还习惯吗？”
“挺好的，同事们都很照顾我。”林雨晴笑着回应，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保温杯上，“赵经理也喜欢喝绿茶？我昨天看到田总办公室也有同款茶叶。”
提到田中健，赵伟的表情放松了些：“田总喜欢喝这个牌子的明前茶，我们研发部的人也跟着沾光。对了，下午三点有个催化剂检测流程优化会，田总让我叫上你，一起听听？”
“好，我一定准时到。”林雨晴爽快应下，心里却泛起波澜——这是入职第一天就能接触到项目会议，或许是田中健在试探她，也可能是觉得她“已经归顺”，值得信任。
下午三点，会议准时在二楼会议室召开。田中健坐在主位，左边是赵伟，右边是老周。林雨晴坐在角落，手里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着会议内容，偶尔在赵伟提到“检测流程优化方案”时，提出一两个关于“数据备份安全性”“报告审批效率”的常规问题，全程不涉及核心技术，也不质疑方案合理性。
“目前催化剂原料运输环节太耗时，”赵伟推了推眼镜，“我建议以后由我们实验室负责初检，第三方机构只做复检，这样能节省三天时间。”
田中健看向林雨晴：“林顾问，你之前在勘测小组审核过很多检测报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吗？”
林雨晴放下笔，语气平和：“从效率角度看，这个方案确实不错。不过有个小问题——咱们实验室的检测设备有没有做过计量认证？如果没有cmA资质，初检报告可能不具备法律效力，后续环保部门核查时会有风险。我建议先让合规部对接省计量院，等认证下来再推进，这样更稳妥。”
这个回答既体现了她的专业，又没否定赵伟的方案，还暗合了“合规优先”的原则。田中健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林顾问考虑得很周全，就按你说的办，老周负责对接计量院。”
会议结束后，田中健特意留下林雨晴：“你今天提出的cmA认证建议很好，看来没白在勘测小组待这么久。以后环保合规这块，我打算让你多牵头，争取把咱们公司的合规体系打造成行业标杆。”
“谢谢田总信任，我一定尽力。”林雨晴语气诚恳，心里却清楚，这是田中健开始“放权”的信号，也是她获取信任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一周，林雨晴始终保持着“专业、谨慎、不越界”的姿态。她每天按时上下班，专注于审核环保报告，主动帮老周完善合规台账，甚至利用业余时间整理了一份《东亚远景环保合规手册》，详细标注了各项流程的注意事项和常见问题。
田中健看到手册时，对她赞不绝口：“林顾问，你这手册太实用了，以后新员工入职培训，就用这个当教材。下周省环保厅要来检查，你牵头准备下迎检资料，有需要的话，赵伟他们都会配合你。”
得到“牵头准备迎检资料”的权限，林雨晴终于能名正言顺地接触到更多项目文件。她在整理废料处理台账时，发现近三个月的“第三方处理协议”里，有两次的运输车辆车牌号相同，且运输时间都在凌晨两点——这个时间点避开了所有环保监测点，显然不正常。
她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车牌号，然后以“核对运输路线是否符合环保规定”为由，向老周要了第三方公司的联系方式。老周没多想，直接把电话给了她：“你要是有疑问，直接跟他们负责人沟通就行，田总打过招呼，他们会配合的。”
林雨晴拨通第三方公司的电话，假装咨询“运输路线优化建议”，旁敲侧击地问起“凌晨运输的原因”。对方支支吾吾地说：“是田总要求的，说凌晨车少，能节省时间。”
挂了电话，林雨晴心里有了判断——凌晨运输肯定有问题，说不定是在偷偷转运含镝铽合金的废料。她立刻给陈平发了条加密消息：“查到东亚远景近三个月有两次废料运输在凌晨两点，车牌号北江，第三方公司说是田总要求，怀疑在转运违规废料，需要确认车辆去向。目前只知道这金属有风险，具体用途还不清楚，得先摸清运输终点。”
没过多久，陈平的回复传来：“我让施工队的老吴去查这个车牌号，他在车管所认识人，应该能查到车辆登记信息和行驶轨迹。另外，姚医生那边有新发现，他给老张孙子做了检查，发现孩子体内镝元素含量超标，虽然没到危险值，但长期接触肯定会有影响——这进一步说明田中健用这金属的行为，已经危害到周边人了。”
看到“镝元素超标”几个字，林雨晴的心沉了沉——田中健的秘密操作已经开始影响无辜者，她必须加快进度。
又过了三天，老吴给陈平发来消息：“车牌号北江登记在一家叫‘北江鑫源运输’的公司名下，这家公司的法人是田中健的侄子。车辆近三个月的行驶轨迹显示，每次凌晨运输都会去望乡礁北侧的废弃矿场，停留一个小时后再离开。”
陈平把消息转发给林雨晴，还附带了一张废弃矿场的卫星地图：“老吴说矿场门口有安保值守，平时很少有人进去，只有东亚远景的车能自由出入。姚医生还查到，田中健三年前在德国注册过一家空壳公司，专门采购镝铽合金，说不定矿场就是他处理这金属、搞秘密操作的地方。”
林雨晴看着地图上的废弃矿场，心里有了计划。第二天上班时，她找到田中健，装作不经意地说：“田总，下周省环保厅检查，可能会抽查废料处理的实地情况。我看第三方公司的运输路线经过废弃矿场，要不要提前去矿场周边看看，确认下有没有环保隐患？要是被检查人员看到矿场附近有异常，反而会引起怀疑。”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既为“迎检”考虑，又没直接质疑矿场本身。田中健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到。这样，明天下午我让赵伟陪你去，他熟悉那边的情况。”
林雨晴强压着心里的激动，点头应下：“谢谢田总。”
第二天下午，赵伟开着车，带着林雨晴前往废弃矿场。车子越靠近矿场，空气里的金属味越浓。快到矿场门口时，林雨晴看到两名穿着黑色保安服的人站在 gate 旁，手里拿着橡胶棍，警惕地盯着过往车辆。
“这里平时不让外人进，”赵伟放慢车速，“咱们就在外围看看，确认下有没有垃圾堆积就行。”
林雨晴点头，目光扫过矿场深处——仓库的窗户紧闭，隐约能看到里面有灯光闪烁，通风口处飘出一缕淡淡的黑烟，还伴随着轻微的金属撞击声。她拿出手机，装作拍“周边环境照”的样子，快速拍下通风口和仓库的位置，然后对赵伟说：“看起来挺干净的，没什么隐患，咱们回去吧，也好早点整理迎检资料。”
赵伟明显松了口气，立刻调转车头。回去的路上，林雨晴故意聊起矿场的历史：“听说这个矿场以前是采稀土的？我昨天查资料，看到望乡礁这边的稀土储量还挺丰富。”
赵伟的表情僵了一下，含糊地说：“不太清楚，我也是刚来没多久。”
林雨晴没有追问，心里却更加确定——矿场里一定藏着田中健处理镝铽合金的秘密，那些金属撞击声和黑烟，说不定是在熔炼或加工这危险金属。
晚上，林雨晴按照约定，在施工队宿舍附近的小面馆见到陈平。她把拍的照片和查到的车辆信息都交给陈平：“矿场仓库有灯光和金属撞击声，通风口还飘黑烟，很可能在熔炼金属。田中健让赵伟陪我去，明显是在监视，不过也说明他对我还算信任，至少没怀疑我在调查他。现在能确定他把废料运到矿场处理，但这金属具体要用来做什么，还是没头绪。”
陈平拿出姚怀山的检测报告：“姚医生把老张孙子的血液样本送到瑞京的实验室，发现除了镝元素，还有微量铈元素。他查了资料，这两种元素混合后，能量传导效率会大幅提升——结合你爸笔记里说的‘镝铽合金是能量传导介质’，说不定田中健是想用这两种元素强化能量传导效果，但具体要用到什么设备或实验上，还没法确定。”
“能量传导……”林雨晴皱起眉，眼神变得锐利，“矿场用来处理金属，那科研大楼里肯定有存放核心设备的地方。五楼一直戒备森严，会不会是用来安置和调试需要能量传导的设备？”
“很有可能。”陈平拿出一张手绘的科研大楼楼层图，“老吴查到，五楼有两道门禁，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而且每天晚上十点安保换班，中间有三分钟空隙。我让老吴找了张东亚远景的旧门禁卡，说不定能打开备用门。不管里面是啥，只要能拍到设备或相关文件，就能知道田中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林雨晴接过门禁卡，指尖摩挲着卡片边缘：“等省环保厅检查结束，我找机会试试。现在田中健对我还算信任，只要不暴露，应该能拿到关键线索。不管他最终要用这金属做什么，单是危害人体和环境这两点，就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陈平看着她，语气凝重：“一定要小心，要是有危险，立刻撤离。老张孙子的情况已经给我们敲了警钟，不能再让更多人受影响，也不能让你出事。”
林雨晴点头，将门禁卡放进包里：“放心，我有分寸。等拿到证据，咱们就把田中健的罪证交给省海洋厅，先阻止他的操作，再慢慢查清他的最终目的。”
夜色渐浓，望乡礁的星空格外明亮。林雨晴走出面馆，晚风拂过她的头发，带着海浪的声音。她抬头看向东亚远景科研大楼的方向，五楼核心研发区的灯光还亮着，像一双窥视的眼睛。她知道，这场潜伏还没结束，她离田中健的秘密越来越近，但那秘密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危险，仍需要更多证据去揭开。